5、第五章
p; 霍修將手背到身后,看著疾行走來,連儀態(tài)都無法保持的女人,乖巧開口:“媽媽。”
半邊翅膀在他身后晃蕩,霍母眉頭緊皺,深呼吸幾口,在客人面前勉強維持住端莊:“回你的房間去。”她聲音很冷淡。
霍修平靜收回視線,頭也不回往別墅走。
霍母半蹲下來,輕輕握住楚黎的肩膀,語氣溫柔:“小黎,霍修剛剛在這做什么呢?”
楚黎對情緒很敏銳。
望著不言不語走開的背影,她朝霍母張開手,掌心里躺著一枚紅櫻桃。
“他送了我一顆櫻桃。”
還沒走遠的背影停下,轉(zhuǎn)身與楚黎四目相對,她眨了眨眼,又捏住櫻桃梗,朝他晃了晃,最后眉眼彎彎笑起來。
*
霍禮即將中考,楚悠需要靜養(yǎng),楚黎和霍修理所應(yīng)當成為了朋友。
起初去霍家找霍修玩時,十次里面,有七八次都會落空。霍家父母總是非常熱情接待她,尤其是霍母,對她憐愛有加。
但只要提起找霍修玩,他們時常會以“生病”“寫作業(yè)”“去補課”等等理由推拒。
楚黎從霍母懷里仰起頭,偶爾會從別墅二樓的窗戶看見一道孤僻身影。
她知道,霍修就在家里。
她不明白,為什么叔叔阿姨不喜歡霍修和她一起玩。
小時候的楚黎好奇心重,大人越是不允許,她越想做。她來得很勤快,霍家父母不好每次都找借口推辭。
兩人見縫插針熟稔起來。
櫻桃樹紅了又綠,綠了又紅,他們的個子都在往上躥。
霍家父母終于不再干涉他們玩在一塊。
他們一起上下學,假期時湊在一起寫作業(yè),會趁大人不注意,一起爬上櫻桃樹。
但霍修從未帶她參觀過標本室。那個約定好要送出的白鳥標本,最終也沒送給楚黎。
那時候的霍修很符合霍母口中“孤僻話少”的形象,在學校里也是獨來獨往。
楚黎作為他唯一的朋友,經(jīng)常她說三句,他應(yīng)一句。
她曾以為這段友誼會延續(xù)很久。
*
楚黎升入初中時,霍修即將初中畢業(yè)。
那時她身邊已經(jīng)有了很多朋友,也常常邀請好友到楚家玩。霍修也會被楚黎邀請加入,他總是最格格不入的一個,在歡聲笑語里,靜坐在一旁,翻各種冷門孤僻的書籍。
暑假漫長無趣,有人提出去千湖劃船。
楚黎雙手贊同,并拉上了霍修。
海市沿海而建,千湖并不是湖,而是一片淺海域,因海島星羅棋布,得名千湖。
他們租的都是手動船,船身不大只能容納四人。
朋友們都想和楚黎坐,但楚黎和霍修坐在同一條船上,她們又打消了這個念頭。
只有兩人的船劃得慢,很快落后在同伴身后。
楚黎第一次自己劃船,看什么都新奇,無論是船槳劃過水面的波紋,還是棲息在礁石上的海鳥,又或是前面正在競速的同伴。
霍修冷不丁冒出一句:“你很想和她們坐嗎?”
大片海鳥撲棱棱飛起,吸引了楚黎的視線,她看得入神,沒聽清楚他在說什么。
緊接著,小船像是觸礁,猛地一晃船身失去平衡。
楚黎的視線天旋地轉(zhuǎn),倉促間看見一只伸來的手,攥住了她的指尖。
船身搖晃太厲害,她摔的時候墜力太沉,交握的手最終脫開。
楚黎仰面栽入水。
后面的記憶有些模糊,只記得是千湖的救生員將她救起。
接到消息的楚父楚母和霍家父母急匆匆趕來。
父母將她緊緊摟在懷中,母親口中念念有詞,念叨著“保佑”“無災(zāi)”之類的話。
最令楚黎印象深刻的是——
一向儒雅溫和的霍父,在趕到后,勃然大怒猛地甩了霍修一耳光。
力度之大,他整個人被掀翻在地,右臉迅速腫起,唇齒滲血。
霍母沒多看一眼,只萬分誠懇朝楚家父母賠罪,并說:“我們會給小黎一個交代。”
楚黎那時不懂這句話的含義。
回去后,她連續(xù)發(fā)高燒,斷斷續(xù)續(xù)大半個月才徹底病好。父母輕輕摸著她的腦袋,告訴她霍家父母帶著兩個兒子出國了。
隔壁別墅人去樓空,霍修給她留下了一件禮物——
白鳥標本。
經(jīng)過特殊處理,雖然時隔多年,它看起來像是活著。
羽毛雪白,鳥喙鮮紅,眼珠清澈有神。
標本下壓了一張便簽——
“我會回來的,黎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