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上文）

  當賴詩瑤敲響磨砂玻璃門時，她能明顯感覺到襯衫的第二顆紐扣正好卡在了綠蘿垂下的氣生根里，那細微的拉扯感讓她的心也跟著揪了一下。

  張總辦公室里濃郁的普洱茶香裹挾著絲絲冷氣撲面而來，鉆進她的鼻腔，讓她不禁打了個寒顫。

  她看見林曉端著骨瓷杯朝飲水機的方向退了兩步，杯底磕在金屬臺面上，發出清脆的顫音，那聲音在安靜的辦公室里格外刺耳。

  “實習生轉正需要實實在在的業績。”張總翻動著桌上的策劃案，鋼筆尖在有冰裂紋的扉頁上敲出了細小的凹痕。

  她注意到張總翻動紙張的手微微用力，似乎對眼前的情況有些不滿。

  他身后整面墻的落地窗映照著翻滾的積雨云，黑沉沉的云像一頭頭猛獸在天空中肆虐。

  玻璃夾層里的LED燈帶在烏云壓頂的午后亮得十分突兀，那刺眼的光讓她有些眩暈。

  林曉突然快步上前：“張總，您看看這份市場分析……”

  賴詩瑤深吸一口氣，強忍著內心對林曉不正當行為的憤怒和緊張，把U盤推過紅木桌面，金屬外殼與鎮紙相撞，發出清脆的聲響。

  她心里清楚，這一推，將決定自己轉正的命運。

  “這是我上周三凌晨三點完成的版本?！彼f道，聲音雖然平穩，但只有她自己知道手心已經冒出了冷汗。

  其實為了獲取這個U盤里的內容，她熬過了無數個夜晚，反復核對數據，才確保這份市場分析的準確性。

  投影儀啟動時的藍光掃過她襯衫口袋里的平安符，母親縫制的歪歪扭扭的針腳在光影中忽明忽暗。

  她下意識地摸了摸口袋里的平安符，那熟悉的觸感讓她稍微安心了一些。

  監控室備份的客戶需求文檔在幕布上一幀一幀地展開，其實為了拿到這份文檔，她費了不少周折。

  她先是聯系了在監控室工作的老同學，老同學起初因為規定不愿意幫忙，她再三懇求，還承諾不會泄露任何機密，老同學才冒著風險幫她拷貝了這份文檔。

  便利店收據從策劃案的夾層中滑落，24小時營業的鮮紅印章蓋住了林曉聲稱“靈感迸發”的時間段。

  張總扶了扶金絲眼鏡，鏡片的反光遮住了他驟然收縮的瞳孔。

  “這肯定是……”林曉的指甲掐進了掌心，尖銳的疼痛從掌心傳來，但此刻的她顧不上這些，“詩瑤姐總去便利店買安眠藥，說不定……”

  玻璃門突然被一股氣浪掀開，送餐機器人托盤上的拿鐵泛起了漣漪，那蕩漾的水波仿佛也攪亂了辦公室里原本緊張的氣氛。

  郝逸辰倚著門框拋起銀色的U盤，腕表磕在金屬門把手上，叮當作響。

  那清脆的聲響就像一顆定心丸，讓賴詩瑤懸著的心稍微落了地。

  “市場部的監控視頻三個月自動覆蓋？”他沖著臉色煞白的林曉挑了挑眉，“真不巧，我表舅上個月剛給安保系統升了級?！?br />
  投影切換的瞬間，賴詩瑤摸到了口袋里的平安符，那小小的平安符此刻仿佛是她力量的源泉。

  監控畫面里林曉的身影被魚缸折射成扭曲的藍色，那支偷換概念的紅色U盤正在她電腦接口處閃爍。

  工位隔斷處的綠蘿在視頻角落里瘋狂地抽枝長葉，和此刻辦公室盆栽垂落的新生氣生根幾乎重疊。

  “張總，您聽我解釋……”林曉打翻的普洱茶在實木地板上蔓延成一片深褐色的“湖”，那濃郁的茶香此刻聞起來格外刺鼻。

  郝逸辰彎腰撿起滾落的骨瓷杯碎片，指尖被劃出的血珠滴落在策劃案扉頁的冰裂紋里。

  賴詩瑤突然想起昨夜便利店打印機吐出的收據，熱敏紙上的字跡正在張總手中逐漸變黑。

  郝逸辰背對著落地窗站著，積雨云在他身后裂開一道金光，將他耳骨上的三個銀環照得雪亮——和視頻里股東視察日出現在監控室的男人戴著同款耳飾。

  張總摘下眼鏡擦拭鏡片，LED燈帶在他頭頂投下冷白色的光暈。

  他拿起內線電話又放下，轉而撥弄魚缸邊的自動喂食器。

  彩色飼料顆粒墜入水面的剎那，玻璃門外傳來此起彼伏的消息提示音——整個辦公區的電腦正在同步接收某個加密文件。

  玻璃幕墻外的暴雨終于傾瀉而下，雨滴打在玻璃上噼里啪啦作響，在LED燈帶上折射出細碎的光斑，那光芒仿佛是勝利的曙光。

  張總將染血的策劃案推至桌角，食指重重按在通話鍵上：“人事部嗎？帶林曉去辦離職手續?！?br />
  林曉踉蹌著抓住桌沿，美甲片在紅木桌面劃出刺耳聲響：“詩瑤姐我知道錯了！”她染成栗色的長發掃過地上凝固的茶漬，“上周你說要給媽媽湊手術費......”話音未落就被兩個穿灰西裝的HR架住胳膊拖向門口。

  眾人的目光隨著林曉被拖出辦公室，賴詩瑤的思緒卻被郝逸辰的提議帶到了新的方向，不知不覺間，她已經走到了電梯口。

  賴詩瑤彎腰撿起被踩碎的平安符，三天前林曉偷換U盤時扯斷的流蘇還纏在工位抽屜鎖扣上。

  小主，

  監控視頻此刻正通過公司內網群發，辦公區此起彼伏的吸氣聲穿透暴雨聲。

  “轉正評審會提前到明天?！睆埧倢⑷狙谋讱埰舆M垃圾桶，金屬與玻璃碰撞的脆響驚得魚缸里的小丑魚竄進珊瑚叢，“你該感謝監控系統升級?！?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