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施主，請靜心品此茗，此茗采于蒼松之山，頗有清心明目之效。”法師言道。

  林夜聞著茶香，仿佛置身于山間，輕啜一口，頓時感到一股清甜在口中蔓延開來。

  “此茶果真精妙無比！”

  林夜贊嘆道。

  法師微微一笑，說道：“若心浮氣躁，則難以領略其中真味。”

  “風亦如人生，無常無形，卻能帶來生機與變化。”大法師輕聲說道。

  “想不到狐族也能參悟佛門乘法。”

  林夜輕輕放下茶杯。

  法師微微一愣，隨即合十微笑：“小僧自認為隱藏天衣無縫，想不到還是沒有逃過施主法眼。”

  林夜嘴角微揚，“我曾聽聞狐族擁有幻化之術，能化為人形，融入世間。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法師沉默片刻后，“佛語云：世事無相，相由心生，可見之物，實為非物。”

  “所見之物，皆可為我，又非為我。”

  “既然大師參悟佛法多年，本該普渡眾生，離苦得樂，為何塵心未了，弒殺之氣彌漫？”林夜饒有興趣問道。

  法師苦澀一笑，說道：“小施主想聽，小僧娓娓道來便是。”

  “二十余載之前，我踏入這凡塵俗世游歷，此間萬物皆令我心生向往，與狐族那爾虞我詐的往來大相徑庭，只覺這塵世亦是甚好。”

  “直至我邂逅了一位女子，”

  法師稍作停頓，眼眸中流露出一抹似水的溫柔。

  “她是一個心地善良、容貌姣好的女子，我們相遇、相知、相愛、相守。然我深知人妖殊途，終究難以長久。”

  “終于，在我們即將成婚的良辰吉日，一切皆順遂之時，令我始料未及的是，彼時村里之人請來了聲名赫赫的佛門法師，欲予祝福。”

  “那法師一眼便識破了我的身份，施展出佛門真法將我擊傷，以陣法將我牢牢束縛，并揚言她亦是妖族中人，那些無知的村民便用火祭將她活活燒死。”

  法師深吸一口氣，肅殺之氣如狂風般四溢。

  “可她在生死攸關之際，竟未流下一滴眼淚，依舊對我笑著，直至被熊熊烈焰吞噬的那一刻，我恨自己的無能，更恨這世間的不公。”

  “我立誓要讓這些人付出慘痛的代價，那法師自以為收服了我，為我取法名虛空，妄圖讓我忘卻一切，然而又怎可能呢？”

  法師抬起頭，凝視著遠方，輕聲道，“小施主欲知后事如何？”

  “如何？”

  “小僧篡改了他的心法，每日以我族秘法熏染，汲取他的精氣，直至一日，小僧親手斬斷了他的生機，將其封塑在石像內，讓他真正地立地成佛……”

  林夜靜靜地聆聽著，心中感慨萬千。

  兩人相對而坐，窗外，微風輕拂，樹葉沙沙作響，仿佛在訴說著世間的變幻無常。

  “那些村民又當如何？”林夜此刻心中尚存疑問。

  “被我逐一化為他們口中的妖物，封印于后山之中。”

  虛空法師云淡風輕地說道。

  林夜的腦海中如閃電般閃現出一些畫面，難道，那尊石佛和妖物，就是虛空口中所說的村民和佛門法師？

  林夜沉默不語，仿佛時間都在這一刻凝固了……

  虛空法師微微搖頭，目光如炬，堅定地說：“世間萬物皆有因果，善惡終有報，他們害死無辜，就理應受到懲罰。”

  “倘若小施主你身臨其境，又會作何選擇？是堅信那所謂的天道、正義，還是像我這般。”

  “這個答案，需你自行去探尋，若無事，小施主還是速速離開此城為妙。”

  “小僧所種下的因，恰似那熟透的果實，即將落地。”

  林夜望著虛空法師漸行漸遠的背影，心中如潮水般洶涌澎湃，感慨萬千。

  自己又何嘗不是那在迷途上徘徊的羔羊呢？

  那須彌寺為何會走向衰落？

  清風城又為何會淪為一座孤城？

  自己究竟為何會來到此地？

  無數的疑惑在林夜心中閃爍……

  翌日，卯時。

  林夜踏入齋房，小沙彌忙碌地準備著齋飯，那日見到神色木然如枯木般的老僧，林夜在心中暗暗發(fā)誓，定要做出一些改變。

  “小師父。”林夜緩緩走去。

  小沙彌頓時如遭雷擊般一愣，隨即欣喜若狂地向著林夜施禮。

  “阿彌陀佛，施主，您能平安歸來，實乃善莫大焉！”

  “我說過我會來的。”

  林夜嘴角微微一笑。

  “小師父是否知道一些秘辛，所以當日才會如此擔憂。”

  “小僧……實在不知，還望施主吃完齋飯早日離去。”

  小沙彌臉上頓時露出惶恐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