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 1 章
“然后呢?”
沈令月裹著錦被,坐沒坐相地歪在床榻上,后腰墊著暄軟的團花迎枕,懷里捧著個黑漆螺鈿八寶點心攢盒,咔哧咔哧嗑著瓜子兒,眨巴著杏眼催促丫鬟青蟬快講:
“那令國公府的二公子和鄭老尚書的孫女不是青梅竹馬,指腹為婚嗎,怎么突然就要娶一個不知從哪冒出來的平民女子?”
青蟬清了清嗓子,繪聲繪色說著她從外面打聽來的八卦。
“小姐還記得去年冬天漠北大亂,令國公府的世子爺和二公子一起帶兵出征吧?”
沈令月連連點頭:“記得記得。”
才怪。那時候她又沒穿過來。
“大軍在云嶺遇襲,那一仗打得十分慘烈,不但世子爺戰(zhàn)死,二公子也受了重傷,在親衛(wèi)拼死保護下才突出重圍,撿回了一條命。”
“消息傳回京城,令國公府的老太君和國公夫人幾次哭暈過去,心疼世子爺年紀輕輕,還未娶妻便絕了后嗣,便想出了讓二公子兼祧的主意。”
沈令月眨巴眼睛,“兼祧?”
青蟬以為她不懂,便解釋:“便是讓二公子娶兩位夫人,不分大小,只分大房二房,大房夫人生下的子嗣便記在戰(zhàn)死的世子爺名下,承繼香火。”
沈令月嘖了一聲,面上盡是嫌棄。
為了多娶一個老婆,還整出這么多花里胡哨的名頭,便宜他了。
“不對啊。”她反應過來,“那鄭老尚書的孫女怎么辦?”
“二公子說了,那位平民女子對他有救命之恩,又因為貼身照顧他失了名節(jié),他必須要負責。但鄭家小姐與他亦是青梅竹馬的情分,不可割舍。”
“又說鄭小姐出身名門,詩禮傳家,想必一定能理解他的苦衷,且她身份高貴,將來誕下血脈記在世子爺名下,也算是二公子這個做弟弟的為兄長盡心了。”
沈令月:……
她沒忍住陰陽怪氣了一句:“因為鄭小姐‘身份高貴’,所以就活該嫁給一個死人?而他就‘勉為其難’娶個平民女子,兩個人和和美美生兒育女?”
青蟬糾正:“鄭小姐只是世子爺名義上的妻子,實際還是要和二公子生孩子……”
那不是更惡心嗎?
沈令月頓時覺得手里的瓜子都不香了,眉頭皺成一團。
明眼人都能看出這是個大坑,無非是二公子另有新歡,又不愿背信悔婚,便拿戰(zhàn)死的兄長作筏子。
可憐的世子爺,還不知道你的好弟弟幫你娶了弟妹吧?
霜絮默默遞上一盞茶,輕聲道:“若是鄭老尚書還活著,令國公府斷不敢這般欺辱鄭家小姐。”
沈令月立刻將目光轉向這個平日沉靜寡言的丫鬟,“展開說說?”
霜絮抿了下唇,不好意思的道:“我也是去正院領月例的時候聽了一耳朵,夫人似乎在為送賀禮的事兒煩惱呢——鄭老尚書是老爺科考那年的座師,按理說咱們也該為鄭家出頭爭一爭。但鄭家又是因為卷入逆黨案獲罪的……”
沈令月懂了,她那個便宜老爹向來是個墻頭草,連她這個親生女兒的婚事都不敢置喙,更別說替獲罪的老師家里出頭了,跑還來不及。
她重重嘆了口氣。
得了,她自己現(xiàn)在都滿頭包呢,還有閑心吃別人家的瓜?
隨口打發(fā)了兩個丫鬟出去,沈令月把被子蒙頭一裹,在床上來回烙大餅。
好煩啊啊啊!
她不就是期末考結束小小放縱了一下,玩游戲玩了個通宵,怎么就猝死了,還穿書了?
大學生果然脆皮qaq
穿書就穿書吧,結果既沒穿成女主,也沒有系統(tǒng)空間金手指,甚至由于她看過的小說太多太雜,連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現(xiàn)在該走哪條劇情線……
她只知道自己穿到了一個名為大鄴的架空王朝,似乎是歷史從唐宋以后拐了個彎的平行世界,大體有點像明朝,但如今的皇室姓蕭。
她穿來的這具身體是禮部侍郎家的嫡幼女,上頭還有兩個哥哥兩個姐姐,其中大姐已經(jīng)出嫁,大哥二哥還在讀書,二姐只比她大三個月,尚未許婚。
而她,這個家里的老幺,居然越過兄姐,被圣上賜婚,即將嫁給昌寧侯府二公子裴景淮,婚期就在三個月后的六月十八。
賜婚!
她還只是個二百四十個月的寶寶啊,怎么就要嫁給一個從沒見過的陌生人了?
沈令月剛穿過來那兩天,一想起前院正堂里供著的那卷賜婚圣旨,就恨不得一條白綾再把自己送走。
——估計原身也是接受不了這樁賜婚,才會氣得一命嗚呼?
但沈令月又脆皮又慫,她已經(jīng)死過一次了,誰知道再死一次是不是真的就沒命了?
既來之則安之。
反正她在現(xiàn)代的父母早就過世了,孤兒一個無牽無掛……
不,還是會有人會記掛她的,她唯一的,最好最好最好的閨蜜燕宜,要是收到她猝死的消息,還不知道會多傷心。
沈令月慢慢拉下被子,想象著燕宜抱著她遺照落淚的模樣,自己也忍不住紅了眼眶。
嗚嗚嗚我們說好要一起活到八十歲,一起旅游一起跳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