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第一堂課
濯發浣衣從來都是拖了明天拖后天,課業更不用說,不到最后一天絕不動筆,并且堅持“學過的都會了,不需要溫習,沒學的早晚學,不必要預習”這一學習準則。
甚至再過分點兒,連罰站她都能拖:先是一天,不站,一天變兩天,再不站,兩天變四天,一般到十天往上時,她就會直接翹課回屋里睡覺。真要算起來,她得站到七老八十才能還清這筆巨賬。
如此做派,卻也并非季音故意挑戰權威,目無師長,實在是她覺得自己都學明白了,閑得無聊,與其屁股坐疼,不如逃課去玩。
“的確是鐵面閻羅,不過我倒聽說他還有個諢號?!?br />
付子修的聲音將季音拉回了現實:“什么?”
“琴丫頭!”
“噗!”
季音差點兒沒被茶水嗆死:“咳咳咳......啊?!你不說他是個留著山羊須的老頭兒?而且......他不是極為自律嗎,怎么會不刮胡子?”
這便與“琴丫頭”名號的由來有關了。說起“鐵面閻羅”,世人第一時間想到的都是膀大腰圓,五大三粗這類形容。其實不然,秦琴此人生得細柳高挑,唇紅齒白,據說十余年前初到云天時,大家伙兒都以為來了個模樣俊俏的小姑娘。
不止同門師兄弟認錯,謠言甚至還傳到了末名派。末名派有春夏秋冬四閣,如今的夏閣長老、當年還是夏閣大弟子的許鶴,聽聞云天派來了個不茍言笑的冰山美人,立馬下了戰貼,說什么也要跟人家面對面打上一場。
秦琴初入江湖,少年心性,無所畏懼,極為干脆地答應下來。
這可給許鶴高興壞了。比武當日,許鶴精心打扮,背著一籮筐胭脂水粉就上了云天山。
結果可想而知,兩個二十多歲的大小伙子大眼瞪小眼,場面一度混亂。
聽到這里,季音已經開始笑了:“然后呢?”
付子修也笑得停不下來:“據說秦琴看到那筐胭脂后臉都綠了,憋了半天憋出來句‘神經病’,提劍就把許鶴趕下了山!自那以后,秦琴就開始留胡子了,‘琴丫頭’這個諢號也隨之傳了出來。”
“所以他想出來的解決辦法就是留胡子?”季音笑得更厲害了,甚至開始懷疑:秦琴是不是為了彰顯自己的男子氣概,才故意裝出一副老氣橫秋的模樣?
裴訣看著面前傻笑不停的兩人,淡定起身:“距聽學還有一刻鐘,再不走,被趕下山的就是你們?!?br />
季音與付子修對視一眼,撒腿就跑。
裴訣此行乃陪同照看付子修,并未拜師,不用上課,自然樂得自在。
而季音混入云天派,肩負盜取空青扇的重任。她決定當個聽話的好學生,低調行事,不做像在冥麟閣一樣的刺頭。付子修更不用說,若他敢遲到,第一個訓他的絕非秦琴而是裴訣。
兩人各懷心思,同奔共跑,一番折騰,竟還提前趕到了。
“為什么不讓用輕功,累死人了!”季音氣喘吁吁地抹了把汗,一屁股坐在了離門最近的空座上。
付子修見狀,立馬坐到季音旁邊:“女俠姐姐,咱們坐這么靠前干嘛?”
季音眨了眨眼睛:“等會兒搶飯......啊不,吃飯的時候你就知道了?!?br />
見付子修還是一臉不解,她剛要繼續解釋,突然發現滿屋里所有人都在看她,三三兩兩地聚成一團,邊看邊低聲交談,更有幾個露出驚異之色。
不會吧,她還什么都沒干呢,也能成刺頭?
“子修,他們在說什么?”
付子修扭頭看了看:“不知道,但是昨天確實有好多人問我關于你的事?!?br />
季音嚇了一跳:“嗯?!”
“他們問我你是不是真的長得......啊,對,妖冶美艷!”
季音覺得現在自己臉上的表情絕不亞于當年看到胭脂水粉的秦琴。
“......這又是從哪兒傳來的謠言?!”
她知道自己應該長得不丑,不然冥麟閣也不會有人說她靠臉巴結司玄。
但是......她哪里妖了,哪里艷了?她只是一個被迫穿著丑校服兢兢業業早起上課的苦命嘍啰啊!
付子修見季音神情,還以為她是不滿足于這個形容,連忙附和道:“就是,女俠姐姐明明是酷帥狂霸嘛!”
季音:“......謝謝,我選妖冶美艷。”
付子修還要解釋什么,突然不知誰喊了一句“秦老頭來了”,整個屋子頓時鴉雀無聲,安靜的只能聽見眾人略顯急促的呼吸聲。
說實話,季音覺得這聲“秦老頭”有些失真——秦琴膚色偏白,身材修長,腰背挺拔,氣度非凡,手持一只三寸厚的卷軸,直教人后脊發涼。
或許唯一能跟“老頭”扯上關系的,便是那撮違和感極強的山羊胡須了。
屋內眾人看到那只卷軸,皆是一副大禍臨頭的模樣,個個恨不得把腦袋埋到書桌底下。
季音見狀,心道不妙:毀了,這怕不是要玩兒什么花招!
果不其然,只見秦琴將卷軸重重一放:“合上書本,提問。”
說罷,他敲了敲季音的課桌:“你先來?!?br />
季音突然就明白剛才大家為什么看她了。
怪不得這座位沒人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