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第 13 章
陽光之下,河面波光粼粼。哥兒隨意坐在樹干邊緣,額頭布滿細汗,皮膚白軟如奶糖讓人想咬一口,或許是甜的。
直到對上那雙清泠泠的桃花眸,周賢才驀然回神。
“買了。”
他回身在車板里扒拉幾下,翻出一個油紙包大步過去。
鹽礦冰酒糖,乃綏朝官方五大管控資源,力度依排序降低。糖雖位于末尾,民間依然禁私制,想吃必須去專門的糖衙鋪中買,價格一直居高不下,最最普通的飴糖也要10文一兩。
可見王阿奶對他們是真的很大方。
雪里卿抬著手等待許久,拿到油紙包剛要轉身,手腕被人捉住,稍一用力讓他停在原地。
“等等。”
周賢半蹲下身,拿出裁縫鋪送的手帕仔細幫他擦去額頭的汗,偏頭瞧見他的左臉蹭的一道泥痕,好笑道:“你這是去做什么了,弄得這么臟?”
瞧見他擦下來的臟污,雪里卿擰眉,探頭朝河水里瞧了瞧自己的影子。
隔著半米的水面看不真切。
“還有么?”
“沒啦。”
這一聲不是周賢應的。
他歪著身子往雪里卿另一側瞧,發現現場還有個十一二歲的小女孩,頭上扎著兩只羊角,眼瞳葡萄似的溜兒圓。
被發現后女孩嚇了一跳,吶吶喊:“二叔叔。”
周賢彎眸:“旬丫兒啊。”
這丫頭也姓周。按理村里還活著的周家人都跟他出了五服,算不得親戚,但講究些的還會按輩分喊。身為最年長又最短命的那一脈,周賢的輩分可高了,遇見喊叔爺的也不奇怪。
顯然,這是雪里卿最近結交的小玩伴,只相識一兩日便能在一起玩兒了。
旬丫兒點點小腦袋,猶豫了下講道:“我跟阿哥釣魚。”
她今早上山打豬草,回去的路上遇見坐在桑樹干上摘果子吃的雪里卿。漂亮阿哥問她平日最好玩的是什么,她說是在清河釣魚,只是魚太精難釣。
午后一直到現在他們都在這里。
周賢過去看了眼另一邊的木盆,水里只有一條二指寬的小魚:“看來收獲不是很理想啊。”
旬丫兒嘆氣點頭。
作為土生土長的村里人,帶阿哥釣魚還沒釣上,是她沒本事。
旁邊的雪里卿瞥了眼,也覺得帶個娃娃釣魚這個成果很丟他臉面,臉色冷淡地拆開糖包遞給小女孩:“吃。”
旬丫兒看了看雪里卿,又扭頭瞧了瞧周賢的臉色,確認準予后從敲好的硬糖塊里挑了個最小的。她也并未急匆匆塞進嘴巴里,反而小心翼翼捏著站起身。
女孩小聲道:“阿哥,我想先回家一趟。”
雪里卿看穿她的想法:“帶回家給你阿爹?”
旬丫兒忐忑地點點頭。
一塊糖再小心含著也只甜一會兒嘴,只甜她一個人的,但是:“回家放進水里化開,我和阿爹都能喝到甜水,能喝兩天呢。”
蹲在兩人之間的周賢聞言,下意識再次看向她手中的糖。半個拇指大而已,若是他小時候嘎嘣嘎嘣三兩下就吃沒了,女孩卻說要化進水里,跟阿爹一起喝兩天。
聽得人可憐。
現場有人比他先心軟。眼看雪里卿手臂大方一推,將整包一斤的飴糖要全遞出去,周賢搶先一步接到自己手中。
雪里卿不悅,冷眼掃他。
周賢手搭在哥兒肩上輕輕拍了拍,彎眸看向小侄女,打紙里挑了兩塊最大的塞進她手中:“旬丫兒真乖,再來兩塊回家跟你阿爹一起吃,這是我跟你阿哥的喜糖,吃了是給我們送祝福,化水可就不好使了。”
雪里卿聞言望向身旁男人笑意盈盈的側臉,眸底神色微動。
尋常農戶家精米白面都算稀罕物,更不用說糖了。若親戚走動時能帶上二兩飴糖,那都是了不得,他們跟旬丫兒不算正經親戚,隨手就給一大包,傳出去怎么都是個麻煩。
從前隨手賞慣了,倒是沒思慮周全。
如此想著,雪里卿去奪糖包的手調轉方向,取了塊糖塞進嘴里。他兩頰鼓鼓嘬著甜味兒,在女孩遲疑瞧來時,彎眸肯定,補足了周賢話中的漏洞。
“這是城中成親的規矩。”
原來是城里,城里人家都富貴,成親時開心吃糖是應該。旬丫兒不疑有他,喜滋滋點頭道謝,雙手寶貝似的捧著三塊糖向家里跑,頭頂扎的兩只羊角顛兒顛兒的,幾分天真可愛。
小燈泡一走,原地只剩二人。
周賢笑瞇瞇轉身湊到哥兒跟前,張嘴啊道:“我們成親的喜糖,小雪哥兒也喂我一塊。”
雪里卿咬著粘牙的糖,瞇眼瞧他。
令人意外的是,這次他不僅沒有冷著臉扭頭離開,反而伸手捏住男人臉頰,拿起一塊糖親手喂進嘴里。
感受完全不同的細膩皮膚捏著臉頰,周賢含著糖,垂眸注視著哥兒眸底藏笑的模樣,方才被打斷的心猿意馬又被勾起來。
難道……
他喉結一滾,紅著耳尖剛想說話,下一塊糖又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