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醋意大發
遙遙跟在某個醉鬼身后,見她跌跌撞撞摸進營帳,帳中燈火長明,轉身離開的時候,見到一個熟悉的面孔。
他依舊維持著冷面,微微頷首:“她喝多了。”他向好友解釋,然后離開。
走過數十丈遠的距離,隔著燈火星然,他回頭瞥過,眼角余光見某個青衣身影掀帳現身,酒意未散險些跌倒的時候,為好友眼疾手快扶住,籠在光影相對而立的身影一高一矮,只男子垂眸柔言細語不知對女子說著什么,眼底脈脈含情,女子目光專注,點頭聽得認真。
“我保證,我再也不喝了。”宋雁歸賣乖道:“難得來一次,不喝一回西域美酒豈不算白來。”
楚留香知她陽奉陰違慣了,只嘆氣,手上提著紙包,散發著淡淡的食物清香,攤開掌心,一捧圓滾滾的杏子,他望著眼前人:“這小白杏只龜茲才有,滋味綿甜清爽,適口多汁,你不在宴上,只我猜你會喜歡。”
宋雁歸此刻酒意未散,只顧盯著他手中色澤淺黃透明的果子,目光熱切,舌下生津,連連點頭,迫不及待伸爪:“知我者,楚兄也!”
——“你們在干什么!”
斜下里穿出一聲疾斥,楚留香抬頭看去:是琵琶公主和好友胡鐵花,前者盈盈目光看著他,眼神里分明寫著淡淡的幽怨和酸澀。
她身旁的胡鐵花卻瞪大了眼指了指楚留香身旁,接著欣然大笑。
楚留香莫名,垂眸看向空空如也的掌心,然后是身旁之人——
塞了一腮幫鼓鼓囊囊的杏,瞇著眼一臉陶醉。
楚留香上前半步,擋住琵琶公主如有實質的視線,摸了摸鼻子,只想到身后人難得一見的醉態,忍不住嘴角微彎。
他溫聲道:“公主,這位是楚某的朋友,宋雁歸宋姑娘。她身子不好,剛剛提前離席了。”
琵琶公主收起了剛才的失態,自己之前完全沒注意過有這個人。她挑剔的目光打量著眼前的宋雁歸——
一身青衣,短靴,長相和衣著一樣平平無奇,一身酒氣,臉色卻過分蒼白,氣短微促、腳步虛浮、橫看豎看,周身上下毫無可取之處。
這樣的人,怎么偏偏能得楚留香的青眼?還是說,她就是仰仗著這般虛弱作態來騙取他的關心?
她直覺自己發現了真相。
“琵琶……”宋雁歸話只聽得一半,若有所思地開口,她吞下杏子,舉目看向面前明艷動人的尊貴少女,聲音還帶著淡淡醉意:“想必公主琵琶一定彈得很好,擇日不如撞日,宋某能否有幸一聽。”
“你不配!”認定對方蓄意挑釁的琵琶公主語速飛快,說完不動聲色看了眼神色微肅的楚留香。
“宋姑娘是楚某的朋友,若她不配,那我等也不配與公主結交。”
“楚留香你!”琵琶公主跺腳高聲,眼微微泛紅,卻執拗不愿道歉。
“誒。”見氣氛微僵,胡鐵花一邊給宋雁歸使眼色,一邊打圓場道:“你們都莫說氣話,不過眼下也確實太晚了,依老胡看,還是改日再說吧。”
可某人此刻也不知是酒勁上涌還是怎么的,一反常態嗆聲道:“不彈就不彈,我還不屑于聽呢。”她斜斜倚在帳邊,此刻雙耳嗡嗡,捂著鈍痛的腦袋皺眉:嘶—是太久沒喝了,這酒怎么后勁這么大。
“你找死!”
楚留香接住琵琶公主擲向宋雁歸的刀劍,一手鉗制住她,臉上露出無奈神情。被心上人寬厚溫熱的掌心所包裹,剛才還叫囂個不停的少女頃刻安靜如淑女,臉上羞意彌漫,不滿的眼神卻仍瞪著眼前的“情敵”。
楚留香低低嘆氣,見對方不再掙扎,松手,對胡鐵花道:“你準備一直在邊上看戲不成?”
“哈,”胡鐵花拍了拍腦袋,看熱鬧不嫌事大:“要我說,不如讓我們宋女俠和公主比一場,左右不打不相識嘛。”
這什么餿主意!楚留香皺眉,“不”字剛出口,便聽到一個“好”字,是琵琶公主。
“好什么好!莽夫行為!”還得是宋雁歸揮袖,義正辭嚴:“我等風雅之人,平生最不喜與人打斗。”
擺擺手,也不管眾人反應,徑直打算掀帳入內。
“不答應你今日別想走。”
琵琶公主不依不饒,楚留香一個不察,對方已縱身越過他拽住了宋雁歸的胳膊,后者被她拽得一個趔趄,甩了幾下掙脫不得,臉上顯出一絲煩躁。
酒醒了幾分,宋雁歸索性站住,抬眼卻驚訝指向琵琶公主身后:“誒,楚兄,你怎么把衣服脫了?”
琵琶公主微怔,臉上羞意彌漫,咬唇回頭之際,手上力氣一松,宋雁歸便如滑不溜手的魚兒掙脫開去。
聽到背后一聲計謀得逞的嗤笑,看到楚留香一臉無計可施的笑容,琵琶公主反應過來:自己被這個姓宋的耍了!
回身一個掏心爪,使一成勁力——她要給這姓宋的一點顏色瞧瞧!
對方一個滑步,險險避開她的招式,喘氣未定,琵琶公主腳下騰挪,手上變招,宋雁歸見避無可避,索性直接后仰,身體失去重心的同時,對方的招式落空。
只是她嘴角笑意未散,腰間傳來一股拉力,琵琶公主手中軟鞭一纏、一卷,向她抽了下來。
“小心!”
胡鐵花原本還在感嘆這一來一回間,宋雁歸不知道是運氣好還是天生擅長躲逃,總能險險避開對方進攻,不妨本來只打算讓宋雁歸出丑的琵琶公主見對方滑不溜手如泥鰍一般,生生被激出了幾分真怒,下手的力道也從原本的一成變為了五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