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號地鐵·其九】

  “勞倫斯。”

  “不不不……卡蓮，現(xiàn)在不要說話，等我回去以后我再跟你們解釋……”勞倫斯伸出手，把卡蓮的疑惑和兒子都擋在身后，那跌倒在地上的人形在地上扭動了幾下，卻無法爬起來，那臉上的裂口泛著白色，仿佛牙齒一般，即便這人形已經(jīng)成為了這副模樣，勞倫斯也能夠看得出來這是誰。

  他不想承認這一點，也不愿意承認這一點，他在泥濘之中爬行，就是為了不讓家人知道他的一切，他看著那扭曲的人形，咬了咬牙，抓住卡蓮的手：“我們離開這里。”

  “勞倫斯……勞倫斯……你走不掉的，你走不掉的……你已經(jīng)來到了這里，勞倫斯，我又不會怪你，當(dāng)初說好的，不會有任何怨言……但是……哈哈……”

  地上的人形掙扎著坐了起來，把類似于手的部分搭在了椅子上，它用自己的手將自己撐起，它挪動著自己的身軀，讓自己回到了原先坐著的位置上。

  “勞倫斯。”那人形說道，“你還在驚訝我為什么在這里……實際上這個問題應(yīng)該由我來問，你為什么會出現(xiàn)在這里？你不應(yīng)該出現(xiàn)在這里，除非……你們剛才在哪一節(jié)車廂？”

  “走，不要理他。”勞倫斯拉著卡蓮的手，另一只手攬著斯諾的肩膀，帶著兩人朝著來時的方向走去，他的步伐很果斷，沒有半點猶豫，看得出來，勞倫斯現(xiàn)在對這里沒有任何留念，他只想著離開，或者說，逃避，逃離這一節(jié)車廂，不止是逃離這個人形，也是逃離那駕駛室之后的聲音。

  “勞倫斯，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

  這個時候，卡蓮卻極其堅定地抓住了勞倫斯的手，這位女性總會在必要的時候很是果決，她的態(tài)度也會在必要的時候強硬起來，只見卡蓮注視著椅子上的那個人形，隨后，又看向了駕駛室的那一扇門，最后，將視線投回到了勞倫斯的身上：“兒子也在這里，說清楚吧……為什么這個東西能夠說出你的名字？還有，它說的你殺了它到底是什么意思？”

  “……必要嗎？”

  “勞倫斯，你答應(yīng)過我，我們不會互相隱瞞的。”卡蓮的臉上流露出一種悲傷，“從什么時候開始的？還是說，你一開始就沒有打算說實話？”

  “女士，您是他的妻子吧？”人形嘿嘿笑了兩聲，“怪不得……怪不得，這您可不能怪他，畢竟勞倫斯先生應(yīng)該沒有騙你，他，還有我，我們都是這個城市的清潔工，只不過我們清理的東西比較特殊而已。”

  “是什么？”

  “卡蓮……”勞倫斯嘆了口氣，他松開了抓著卡蓮的手，講手覆蓋在自己的雙眼上，讓自己看不見任何東西，就像是在掩耳盜鈴，讓自己不再去看見妻子的臉。

  “人。”人形言簡意賅，“一個吃力不討好的動作，最適合我們這些社會的底層人，老爺們心善啊……給了我們選擇，讓我們自相殘殺，讓底層人來處理底層人，勞倫斯，這份工作不光彩，是啊……但是我們沒的選擇，這是我們能夠做到的最適合我們的工作了，對吧？”

  “住口吧。”

  “勞倫斯，我不會住口的。”人形依舊在嘿嘿笑著，“你還想再殺我一次嗎？做不到的，勞倫斯，你以為這里是哪里？你知道這一輛地鐵的司機叫什么名字嗎？”

  “這不重要。”

  “哈……哈，我記得你說過你的兒子看了不少書吧？”人形嘎吱嘎吱地轉(zhuǎn)過頭，看向一言不發(fā)的斯諾，“要不你問一問你的兒子，【卡戎】這個名字，代表著什么？”

  “冥河的擺渡人。”斯諾小聲回答道，他扯了扯父親的一角，抬起頭，那澄澈的雙眸之中出現(xiàn)了一絲憂慮，“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勞倫斯沉默了。

  許久之后，他才在自己的牙齒之間擠出了幾個字。

  “……我不知道。”他說。

  “我怎么可能知道呢？”勞倫斯接著說。

  人形大聲笑著，它拿扭曲的手臂一下一下地拍在自己的身上，很是怪異，它用手按這椅子，一點點的朝著駕駛室的門爬去，片刻之后，它爬到了駕駛室的門前，然后，它抬起手，有氣無力地敲在了門上。

  “卡戎！”人形喊道，“我聽說過你的傳說……駕駛室里面是你吧！”

  “不是。”門后的聲音說道。

  人形的手僵在了半空中。

  “如果你問的是司機的話，本來是卡戎，不過現(xiàn)在是我，你可以理解為代班之類的。”門后的聲音說，“你把我當(dāng)做一份【錯誤】就行，對你們來說，這不重要。”

  “聽見沒勞倫斯，這一輛地鐵本就是屬于我們這種死人坐的！”人形笑著直接坐在了駕駛室的門前，它兩只手垂在身旁，那黑色的臉上帶著一種若隱若現(xiàn)的笑容，“你怎么會淪落到這樣的地步？勞倫斯，生者不應(yīng)該踏入這一片國度，回到你自己的車廂去吧，勞倫斯，如果你能夠離開的話。”

  伴隨著人形話語的落下，窗外最后的一點燈光也消失了，化為了純凈的黑色，這種黑色仿佛夜晚的天空，明明就是黑色，卻從能夠感覺在黑色之后有什么東西，黑色之中帶著一種令人心悖的存在，即便什么也看不見，也會讓人忍不住去害怕。

  小主，

  卡蓮和斯諾都向后退了兩步，唯獨勞倫斯還站在原來的位置，他看著窗外，忽然想起了什么，想起了什么呢……是啊，他總該想起來的。

  “別擔(dān)心，你們現(xiàn)在是看不見窗外的東西的，這里的規(guī)則會保護你們。”這時候，門后的聲音又響了起來，這一次聲音有點含糊，就像是說話的人在嘴里叼了一根煙，“很簡單的【認知阻礙】，你們看見的都是被修飾過后的模樣，不然，直接窺探那些東西的本質(zhì)，你們會直接瘋掉的。”

  “謝謝你了，司機。”人形朗聲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