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月光碎成沙
醫院走廊的消毒水味像蛛網纏住林小滿的喉嚨,她攥著診斷書的手指在發抖。手機屏幕亮起,是閨蜜發來的照片——江敘白攬著新晉影后蘇棠的腰,兩人倚在私人游艇的欄桿上,香檳杯折射的光落在江敘白嘴角的笑紋里。
那抹笑刺得她眼眶發燙。三天前她在手術同意書上簽字時,江敘白正在米蘭看秀。此刻手術室外的電子鐘顯示凌晨兩點,她終于撥通那個熟記于心的號碼。
“江敘白,我……”話未說完,走廊盡頭傳來高跟鞋清脆的聲響。蘇棠裹著江敘白的黑色西裝外套,發梢還沾著海風的咸澀,她親昵地挽住江敘白的胳膊:“敘白,你助理說你手機忘在會所了。”
林小滿看著江敘白伸手接過手機,指節上還戴著他們交往時她送的銀戒。他漫不經心地掃了她一眼,語氣冷淡得像在談論天氣:“有事?”
“我……”林小滿的指甲深深掐進掌心,診斷書邊角被揉得發皺,“我需要你。”
蘇棠突然輕笑出聲,涂著酒紅色甲油的手指把玩著江敘白的領帶:“敘白,這位該不會是你的狂蜂浪蝶吧?”
江敘白皺眉,抽出被挽住的手臂后退半步:“林小滿,別鬧。”他轉身時帶起的風掀動蘇棠的裙擺,也吹散了林小滿喉間的嗚咽。
手術室的紅燈突然亮起,護士推著擔架車沖出來。林小滿踉蹌著扶住墻,診斷書上“急性白血病”的字樣在淚光中暈染成模糊的墨團。她想起三個月前江敘白摔門而去的夜晚,他說:“林小滿,你總是這么壓抑,和你在一起我喘不過氣。”
此刻蘇棠的笑聲混著江敘白的低語飄進耳朵,林小滿蹲下身抱緊膝蓋。消毒水味愈發濃烈,她突然劇烈咳嗽起來,指縫間滲出點點猩紅。
“病人家屬!”護士焦急的呼喊穿透混沌,林小滿撐著墻站起來,卻在起身瞬間眼前一黑。倒下前最后一刻,她看見江敘白回頭的側臉,輪廓被走廊頂燈切割成冰冷的線條。
再睜眼時,病房的窗簾半掩著,晨光漏進來在地板上投下斑駁的影。床頭柜上放著陌生的手機,鎖屏界面是江敘白和蘇棠十指相扣的照片。
“醒了?”蘇棠倚在門框上,晃著江敘白的手機,“敘白說讓你收拾東西搬走,他下周要帶新女友回家。”她踩著細高跟走近,香水味裹挾著寒意,“真可憐,癌癥晚期還妄想用苦肉計挽回男人。”
林小滿攥緊被角,喉間泛起鐵銹味。窗外的梧桐葉沙沙作響,恍惚間她又看見十八歲那年,江敘白翻墻給她送生日蛋糕,校服襯衫被鐵絲勾出破洞,卻笑得比陽光還耀眼。
“告訴他,”林小滿咽下涌到嘴邊的血,聲音輕得像風,“我不會再打擾了。”
蘇棠離開后,林小滿拔掉輸液管。晨光落在診斷書上,化療方案那欄密密麻麻的字跡里,她用紅筆圈出了最后一條——放棄治療。
當江敘白再次推開那間住了七年的公寓時,只看到書桌上泛黃的相冊。最后一頁是他們高中畢業照,背面用鉛筆寫著:“如果有下輩子,換我先松開手。”
三個月后的深夜,江敘白在蘇棠的慶功宴上接到陌生來電。電話那頭是機械的提示音:“您尾號XXXX的號碼機主已去世,本號碼即將注銷。”
香檳杯墜地碎裂的聲音里,江敘白突然想起那個暴雨夜,林小滿蜷縮在他懷里哭得渾身發抖,而他卻只顧著回復蘇棠的消息。此刻心口傳來鈍痛,像有無數根銀針在絞,他跌坐在地,終于讀懂照片背面未干的淚痕里,藏著怎樣的絕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