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阿城墻的磚縫里滲著血，吳夫人扶著腰數(shù)到第七架云梯時，后腰突然被小東西踢了一腳。八個月的肚子頂著冰涼的垛口，她摸到藏在襦裙下的"青囊"錦袋，想起昨夜拆解"桃"牌配藥的情形。

  "都尉接穩(wěn)了。"她把熬了三夜的藥囊拍在守將陳武掌心，青銅鎧甲上浮動的藤甲紋路硌得指尖發(fā)紅。城下又響起投石機的絞索聲，有個年輕士卒抖得拿不住藥包，她干脆扯開對方衣襟直接縫上，"莫慌，這藥囊能解'毒'。"

  突然西北角傳來木梁斷裂的脆響。吳夫人轉(zhuǎn)身時金步搖的流蘇纏住了箭垛，瞥見孫策踩著"的盧"馬的虛影沖過來。少年將軍的古錠刀還滴著血，扯她袖子時帶起一陣"激昂"的風(fēng)聲："母親當(dāng)心！"

  飛石擦著耳畔掠過，城墻磚崩裂的碎渣撲了滿臉。吳夫人踉蹌著抓住兒子鎧甲上的獅頭吞口，聽見金步搖墜入護城河的叮咚聲。十年前孫堅送她這支簪子時，城下也這般箭如飛蝗。

  "英姿不滅，江東永固！"孫策揮刀劈開第二塊飛石，護著她退下城樓。轉(zhuǎn)角處突然閃出個扛云梯的敵兵，他反手甩出腰間"諸葛連弩"，三支短箭釘穿那人咽喉。吳夫人嗅到血腥味皺眉，腹中胎兒又狠狠踢了一腳。

  產(chǎn)房里的血腥氣比戰(zhàn)場還濃。穩(wěn)婆抖著手捧來熱水，銅盆邊緣浮著"桃園結(jié)義"的虛影。吳夫人咬住浸了麻沸散的布巾時，聽見城外傳來"萬箭齊發(fā)"的呼嘯。劇痛中仿佛看見孫堅的虛影立在屏風(fēng)后，鐵甲上還帶著"英魂"的血光。

  "出來了！是個小將軍！"接生婆的歡呼混著嬰兒啼哭。吳氏吐出帶血的布巾，看著皺巴巴的孫權(quán)忽然笑出聲。咬斷臍帶時嘗到鐵銹味，她把襁褓按在染血的戰(zhàn)鼓皮面上："聽聽，這是你父兄守城的調(diào)子。"

  十年后的春分，同座城樓上新?lián)Q了"吳"字大旗。十二歲的孫尚香第七次拉響弓弦，箭桿上的"梟姬"刻紋明明滅滅。畫著曹操的草靶隨風(fēng)晃動，"奸雄"兩個朱砂字在陽光下泛著血光。

  "腕要沉，眼要毒。"吳夫人突然按住女兒發(fā)抖的手。她聞見江風(fēng)里飄來赤壁方向的焦糊味，想起今晨收到的"火攻"密信。孫尚香委屈地咬著唇，發(fā)間"甘露"珠釵叮咚作響："那曹賊畫像會動..."

  下一秒，吳夫人奪過描金弓。三十斤的鐵胎弓在她手里輕得像竹篾，拉滿時弓弦震出虎嘯龍吟。十年前守城用的"寒冰箭"手法還在，箭簇穿透草人左眼時，靶心突然爆開"閃電"特效。驚起的信鴿掠過她們頭頂，翅尖火星引燃了孫尚香半幅披風(fēng)。

  "著火了！"小姑娘跳腳拍打衣擺，腕間銀鈴晃出"結(jié)姻"的清響。吳夫人望著北去的信鴿若有所思，指尖還殘留著"麒麟弓"的灼熱。護城河里忽然躍起條紅鯉，十年前沉沒的金步搖在魚尾間一閃而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