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同床而眠
月光白得荒誕,夜露淹沒雜草。整個知府衙門猶如一張金絲織的密網,恨不得將所有人溺在這場倒春寒里。
寒暄過后,吳金才說到了正題上頭:“不知宋大人到來,下官本該一早拜會,只是鹽場那頭有事耽擱了?!?br />
“哦?可是有什么棘手事?”宋轍問道。
吳金見他這般裝模作樣,暗睞一眼道:“也不是什么大事,不過是宵小鼠輩惹事罷了?!?br />
“看來是你那提舉衙門不太平?平日里還要多學學于府臺,本官瞧著這知府衙門就是最清凈的?!?br />
于文窺著宋轍面色如常,可說出來的話卻是另有深意。
吳金還不曉得林之道與晚娘那葷事,還拱手作揖道:“下官必當向于府臺多請教。”
幾人的話傳到里頭那桌時,佑兒可咬著牙憋住了笑意。
晚娘雖是在場面上游刃有余的,可也被宋轍惡毒的話激中心頭,咬碎了牙將苦往肚子里吞。
“夫人可是身子不適?”佑兒嗲著嗓子問道。
聲音正好也讓外頭那桌聽得明白,于文臉色暗沉下來,側過頭往后瞥了兩眼。
晚娘神情有些難堪,勉強笑道:“多謝妹妹關心,我是擔心這湯味道太咸了些,兩位大人怕是責怪我家官人招待不周呢。”
林提舉聽罷,起身行禮道:“下官多謝大人與夫人招待?!?br />
宋轍是上官,本不必說這些,只是他卻轉身去,隔著這薄紗屏風與晚娘四目交匯。
他淺笑說著曖昧不明又戳人肺管子的話:“夫人賢德?!?br />
這四個字讓于文的臉色也快繃不住了,自顧飲了杯酒道:“大人言重了?!?br />
三人又續上了先前的話,總算是提到了林之道頭上。
曉得他們想探聽內情,宋轍大手一揮道:“吳大人與那罪員是舊相識,若想去瞧他,本官自然是允準的。否則待衛所不日押送他去玉京,將來怕是再見也難了?!?br />
“大人心慈?!眳墙鹁淳频?,依著本意他是不想與林之道再有沾染的,只是鹽場丟了許多憑據,他心中十分不安。
隔日大牢,吳金與林之道對立站著,誰也沒先開口說話。
“林兄可還記得南唐那幅瀟湘圖?當初你我搜尋許久才得。打開那畫時,我卻不知為何覺得,你我都如畫上輕舟,這岸咱們上不了。”吳金回憶道。
那畫隨著金銀送去了玉京,成了他二人的投名狀。
“同朝為官,結黨營私何止你我?又何止他宋轍?他這人向來是順其自然的人,可從平陰遭災起,他做官做人就涇渭分明了。不過是上頭神仙打架懸了斷頭刀,他怕殃及自身,便拉著同僚做刀下冤魂。”
吳金眼下必須要林之道站出來了事,可卻并不直接勸說,只先去講宋轍的險惡。
窺了眼林之道的面色,又道:“我知你心頭記恨于知府,可不定是他想暗算你,興許也是宋轍設計挑撥。”
林之道眉目里的憤恨,呼之欲出。
吳金并不給他發泄的機會,拉著他的手臂道:“如今已然成定局,我勸林兄退一步自然寬。眼下這情形,流放儋州或困在大牢,秋后問斬或即刻斬殺,又有什么區別?我若是林兄,不如趁此為上頭了解這危機,為兒女多著想才是!”
他說的苦口婆心,林之道心頭的天秤也開始搖擺。
待吳金離去,他仍站在原處嚼著吳金的話。
宋轍既然敢叫吳金進來,還讓看守的人退了三步,自然心里跟明鏡似的。
入夜才去見林之道,見他眼神躲閃猶豫,亦不介意,反笑道:“看來吳提舉的話,林大人是聽進心里了?!?br />
林之道握拳穩了心神:“宋大人不必說這些,想治罪盡管治,我絕不辯解!”
牢房里的火苗竄得他心里慌,而宋轍依舊是溫潤笑意,仿佛與他是在商討公事,并非拷問詢罪。
“林大人言重了,本官說過你罪不至死,必然不會給你羅織編造罪名,當然也不會由得你認下不該你認的罪?!?br />
林之道聽得他又說了自己不會死,眼里升起希翼,可又怕宋轍是誆騙他,因而蹙眉琢磨。
宋轍背過手去,緩步將他扶在草席上,低聲道:“我給林大人講個故事。”
“有一地方同知還曾是縣令時,被屬地富商設計俗稱仙人跳的圈套,他起先只以為是金風玉露的美事,直到后來那商人找上門,帶著知府衙門的捕快來,逼那縣令一千兩平事,才曉得中了計。他本是新科入仕,家中少有閑錢,因而籌集這一千兩甚是為難。”
“恰好有人知曉他急用錢,就舉薦了印子商。他雖一千兩平了事,可這利錢竟越來越大,只能再借再還。后來他任了同知,當年那富商才找上門來,竟要他拿出鹽引平賬,否則就把當年丑事宣出去。”
宋轍見他聽得認真,笑問:“林大人以為后來如何?”
見林之道眼中懵懂,又道:“后來他心里一狠,與那富商之妻許重利,合力殺了富商。后來嚜,他休妻再娶還做了知府?!?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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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之道此時哪里不知宋轍說的是誰,后怕得很:“大人講的是……”
宋轍適時打斷他的話,冷聲道:“按律你所犯之罪,不過是被人要挾,淪為走私官鹽的幫兇,并非死罪??膳匀藲⑷丝v火,卻樂得逍遙自在?!?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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