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出嫁
承恩公府的品梅宴在下晌才散去,陳夫人頭次見李芫娘吃癟,臨別時拉著佑兒說了好幾遍,要給她下帖子到府中說話。
李府下人如履薄冰站在門口候著李夫人母女,待出了兩條街才聽到李芫娘問:“可看清了?果真是懷孕了?”
小廝忙道:“回小姐的話,小的看得仔細,伺候那女子的丫鬟還說等來年春就要生產了。”
剩了半句他不敢說,生個小少爺,將來任那主母什么身份,也不敢輕慢了小娘。
李芫娘雙手緊緊裹著斗篷,只覺得身上發冷。
李夫人念著阿彌陀佛,將她摟在懷里道:“先去魏府!這事必須要給我們一個交代!”
即使要打殺那個叫鷓鴣的賤人,也不能臟了李家的手。
這頭如何鬧,也不關佑兒的事了。
本來大戶人家就容不得庶長子,她拋開了心頭那層不忍,瞧著外頭這比濟南寬兩丈的街道。
還是有種不真實的感覺,好像這些就是一場夢,夢醒后她依然在汝州受罪似的。
榕香見她神色懨懨,小心問道:“夫人可是身子不適?”
佑兒回過神來,放下車簾時臉上帶著些疲憊:“你先前說你是洛陽人氏,玉京離洛陽數百里,可有思念家鄉時?”
榕香有些不好意思地搖了搖頭,如實答道:“奴婢家住在村子里,家里糧食不夠吃,這才被賣到洛陽城里去。前頭那戶主家有些苛責,如今跟著夫人才過了舒心日子,自然是不思念的。”
人在過得好時才會憶苦思甜,她如今為奴為婢,雖說三餐溫飽,可每日還是有什么活計要做,并沒有閑時想過去的苦日子。
佑兒此時尚不知這些道理,畢竟她的人生才剛翻到新的華章。
待回府時,天色陰沉下來,冷不丁寒風呼嘯,將人往屋里吹去。
宋轍回來時已然知曉今日的事,佑兒既然派挼風出去打聽鷓鴣的事,一開始也沒想瞞著他。
若非他在后頭相助,那小叫花子怎么能輕易脫困。
兩人從未開誠布公聊過此事,恰巧今日宋轍回來的早些,就等著佑兒自己開口。
瞧見他進屋,佑兒笑得輕柔卻讓人心里暖,說道:“今日承恩公府好生熱鬧,夫人也和善。”
“有鄔夫人在,必然沒人為難你。”宋轍淪了盞茶喝道:“可有什么新鮮事?”
佑兒本不打算瞞這事,遂上前靠著他的肩道:“倒是有一件,里頭還有我的手筆呢。”
說罷便將這兩日李家的事細細講來,而后小心翼翼問道:“夫君不會覺得我是落井下石的小人?”
她將自己的陰暗鋪在他的面前,宋轍反倒不怕,心頭落地道:“這怎么算落井下石?人家都想搶的夫君,若是你還一味隱忍,豈不是太不在乎了?”
“可那懷孕的粉頭,終究是無辜的?”佑兒有些不忍道。
宋轍瞧著窗欞下的梅花,輕輕撫摸著她的臉道:“未必是無辜的,那粉頭早就打著魏李兩府成親之日上門要依仗,若是她想進門,必然要新婦點頭,按著這兩家的關系,怕是不會認下她的。”
鷓鴣在青樓里見慣了這些,也自小瞧著旁人成外室沒好下場的,運氣好的有些錢財傍身,日子還能過下去。運氣不好,什么夜里走水,被劫匪掠強,想好好活著都難。
佑兒聽罷唏噓:“當人外室竟這么慘。”
宋轍聽來這感嘆,好笑道:“你放心我必然不會有外室的。”
兩人說笑一會兒,就聽挼風來回話,說是魏夫人身邊的管事娘子,親自去鷓鴣住的院子,看樣子是和李家談妥帖了。
后頭的事并未聲張,總之臨著年下魏思源回玉京后,再沒去那院子瞧過。
冬月底時,流民得了幾斗米幾兩錢,不少人就回家鄉去了。玉京城千好萬好,卻不是他們的好,家里茅屋雖凍,好歹能有個遮蔽之處。
有些沒得掛念的,就賣身為奴,至少能在玉京有口飯吃。
臘月初二,難得天晴,魏李兩家再結白首之盟。宋轍與佑兒按著規矩,自然要去給李侍郎道賀。
馬車剛停在李府,就瞧見陳夫人也剛到,他身邊的男子孔武有力,但眼神卻讓佑兒不喜,許是那目光太過直白,讓人害怕。
宋轍走上前擋在佑兒面前,作揖道:“下官見過陳侍郎。”
先前抵御韃靼時,宋轍是湊足了糧草的,因此陳侍郎點了點頭,與他寒暄兩句:“宋郎中新婚時怎不請我們去府上熱鬧?”
宋轍做了個“請”勢,待見陳侍郎往前跨步,才不緊不慢跟上道:“下官與內子皆無父母操持,又逢雪災之事,便商議著一切從簡。”
陳夫人看到佑兒自然高興,才不去管男人們說什么,拉著佑兒道:“聽說了嗎。”
她帶有深意地努努嘴:“魏家少爺在榆錢巷安置了一個相好。”
魏府管事娘子親自去過,這事瞞不住,只是人家辦的低調隱秘,旁人就不敢當面聲張了,這是不成文的規矩。
“少說那肚子也有七個月了,雖說落下來的是個女娃,可還是掐了氣。”陳夫人拂了拂心口,即使不掐脖子,用藥早產下來,也活不長的。
佑兒只覺得頭疼,雙腿有些綿軟,低聲道:“夫人莫說這些了,聽著怪嚇人的。”
陳夫人見她臉色都嚇白了,忙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