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進(jìn)了上了點心果脯，等人退下后，李氏才低聲道：“若是我沒記錯，林家前頭訂的是……杏子巷的蘇家，原先太仆寺少卿。”

  “五寺不比六部得臉，蘇家也并不冒尖，那小姐去世時也不過十五，林家少爺重情重義，三年未另行婚配?！?br />
  紀(jì)氏這才回想起來，她隱約是見過那位小姐的，在某年某家游園辦會時。

  “林家的賞菊會！”

  李氏睨了她一眼，似在責(zé)備她的無禮。

  紀(jì)氏低頭道：“媳婦想起來，最后一回見蘇小姐，是在林家的賞菊會，后來沒多久就聽說人去了。”

  李氏輕咳了咳，笑道：“林家少爺是好的，想必宋大人的表妹嫁去林家，定然是和和美美?！?br />
  “先前我這心里也有些擔(dān)心……”佑兒只說了這前半句，后頭的話自然心領(lǐng)神會。

  婦人之間說話，先前還有些保守謹(jǐn)慎，可這話匣子一開，便再沒什么秘密可言。

  李氏最為年長，平日里又是好交際好人緣，因此聽聞的秘辛也多些。

  提到那年賞菊會，頗為惋惜道：“玉京有幾處地方，是四時賞花的妙境。沈府的春杏，承恩公府的荷花，林府的秋菊，報恩寺后山的紅梅?？上Я颂K家小姐亡故后，林府也多年未得熱鬧過了?！?br />
  “足以見得林家是重節(jié)重義的，可惜了蘇家?！庇觾簢@道。

  是這個道理，不少人家媳婦沒了也就冷寂一年半載，哪像他們這般真一大家子給未過門媳婦守三年的。

  李氏惋惜道：“蘇家自那事后就不在京中，蘇大人調(diào)任哪個省的按察使，舉家跟著任上去了?！?br />
  佑兒聽聞此，也就不再追問下去，反顯得刻意，遂又將話題扯到了旁的人家去。

  說了會子話，佑兒便告辭了。

  待回了府中，宋轍竟已下值，難得他在家中獨自等候佑兒，得見人回來，便笑問：“年三十夫人也要出門忙去？”

  “還不是你吩咐的事嚜。”說罷，佑兒便將斗篷丟去他身上。

  宋轍眼中笑意更甚，將兩人的斗篷掛在一處，緊緊貼著。

  “聽聞蘇小姐當(dāng)年去林家做客賞菊會，沒多久人就去了?！?br />
  宋轍能查探朝堂上的事，卻難查女子經(jīng)歷的事，因此聽到賞菊會，身子一頓：“賞菊一般在九月，蘇大人臨著年關(guān)就去任上了，這怕是太倉促了些?！?br />
  “女兒死去不到三月，舉家遷居……像是在逃？”佑兒想到這家里的規(guī)整布置，若是要搬家，起碼提前一月就要著手準(zhǔn)備。

  兩人都察覺這里頭的不尋常來，可惜不論蘇家還是林家，在玉京算起來都不出挑，平日少被人關(guān)注。

  “不如我年后上門去拜訪林夫人？”

  宋轍想也沒想便說不可：“林家說不定是龍?zhí)痘⒀?，你堂而皇之過去，不妥當(dāng)?！?br />
  佑兒得意一笑道：“什么堂而皇之，我是有所準(zhǔn)備，這叫以身試局?！?br />
  宋轍見她是下定了決心，只能囑咐她莫要想著去探詢什么，凡事慢慢推進(jìn)即可。

  心里卻想著，必然要早早了結(jié)林府才好。

  那雙平日里波瀾不驚的眼眸，卻帶著淺笑看她，似乎無聲在說，他攀上登云梯只為她隨性自在。

  佑兒仰頭，眉眼彎彎，將自己的打算講給他聽。

  “我想著不如以妙寧的名義，送兩株花木盆景過去，不須名貴但要別致?！?br />
  宋轍聽她已有想法，便主動攬下挑盆景的差事。

  因著是年三十的緣故，雖說朝廷下令不得奢靡，還要官員奉行節(jié)儉，與災(zāi)民同舟共濟(jì)，可不少人家私下里還是備足了魚肉。

  檐下的燈籠都高高掛著，小徑上的積雪也早掃干凈，瓷瓶里插上的紅梅在墻角安靜垂立。

  不時，廚房的飯菜就送了來。

  雖說不是大魚大肉，但有三樣精致點綴的葷菜混在其中，倒是頗為講究。

  下人也自去圍了一桌，榕香本想在屋里此后，一旁的挼風(fēng)忙拉著她走。

  奶娘帶著不知什么是過年的長齡，早先下去吃奶了。

  屋里只剩佑兒與宋轍，聽著外面的笑鬧聲，也舉杯對飲起來。

  兩人喝盡了一瓶桃花酒，屋里氤氳著春時的滋味。瀲滟晴光，馥郁芬芳。

  佑兒醉眼朦朧，酒氣將雙頰襯得緋紅，雙眸也帶了層霧氣。

  宋轍伸手替她擦了唇瓣上殘留的酒意，溫聲道：“夫人這是醉了？”

  佑兒張了張嘴，可眼眸卻落在了宋轍的唇上，許是那醉意上頭，她躲開了宋轍的指尖，直勾勾的朝那軟綿唇間落去。

  宋轍眸色頓沉，一口氣在胸腔處，緩緩升起又落下，幾經(jīng)反復(fù)交疊。

  后頭的事佑兒不知道了，她只覺得自己周身輕飄飄的，仿佛在云間游蕩。

  待到翌日清早醒來，睜開眼卻是在床榻上，轉(zhuǎn)臉是宋轍撐起一只手看著她。

  意味深長，煞有其事的模樣。

  佑兒看著兩人身上的寢衣，如何也想不起來是怎么換上的。

  “以后莫要貪杯了。”宋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