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糾葛
劉氏帶著妙寧出知府衙門時,心里頓生了一個念頭,再不回這個地方了。
看著女兒哭紅的眼眶,安慰道:“莫難過了,咱們……不如去江南散心去,你不是一直想去看看煙花三月下揚州嗎?”
駕馬的車夫是外頭請的,聽劉氏這樣說,忙問道:“夫人不去玉京了?”
揚州可是另外的價錢,哪怕是知府夫人也不能貪這便宜錢吧。
妙寧甕聲甕氣道:“母親不必為我擔心,就去玉京吧,咱們先拿錢在玉京找個地方安置下來才好。”
她私心想著讓母親與自己在玉京單住,先過段時間舒心日子,再勸和離之事。
她就在玉京待著,哪里也不去,誰人也不嫁。
誰知剛出了城,就聽到外頭傳來熟悉的聲音:“里頭可是徐夫人?”
劉氏將簾子掀開,見來人竟是鄔榆,忙讓車夫停下:“小公爺怎么來下元了?”
妙寧聽聞是他,便隔著劉氏在后頭頷首示意,低低道了聲:“見過小公爺。”
鄔榆瞧見她哭紅的雙眸,心中驟然一疼:“徐家表妹這是受委屈了?”
他依著宋轍稱呼她表妹,可劉氏卻有些惶恐,怎敢和承恩公府攀親?忙道:“小公爺抬舉她了。”
鄔榆眉頭輕輕壓著,又明知故問道:“夫人這是去往何處?”
他自宋轍出手起,就啟程來了下元,生怕徐知府一鼓作氣,不要臉皮就將人送嫁,
“去玉京辦些事。”劉氏不愿透露太多,便只含糊帶過。
鄔榆眸光流轉,不動聲色看了眼垂眉在后的妙寧,笑道:“我也要回玉京,正好順路同行,路上也有個照應。”
似乎做賊心虛,欲蓋彌彰解釋道:“未曾想替姐夫去江西辦事,回來還能遇到夫人和表妹。”
姐夫?劉氏先是沒反應過來,而后捂著嘴不敢發聲,那可不就是皇上!
“小公爺辦差辛苦。”劉氏煞有其事道。
鄔榆見勢不妙,生怕讓妙寧覺得與自己之間差距甚廣,忙改了口道:“不過是給朝廷做事罷了,相逢即是有緣,咱們即刻走吧,明日下午就該到玉京了。”
劉氏點點頭,可不敢說什么拒絕的話來。
妙寧總覺得鄔榆的眼神似乎往自己身上看了又看,可按著規矩,她只能將頭越放越低不敢失禮半分。
佑兒在家里聽了對林諗的處置,有些不解問宋轍:“林諗這般狂傲,看來平日里沒少做這些欺凌人之事,夫君為何不將他罷官才好?”
宋轍摸了摸她的手,又添了兩根銀絲炭:“哪有那么容易,他父親雖只是侍郎,但后頭的勢力不可小覷,順天府衙的板子都沒有落到他身上分毫,何況罷官?”
如今到了玉京,也接觸到了不少秘辛,宋轍心頭愈發堵得慌。
“夫君這是累了?”佑兒見他臉上有些倦色,便上前替他按著額頭。
宋轍反手輕撫她的手背,嘆道:“是有一些,不過一切還在我的承受之中,只是有些事是在預料之外罷了。”
他又想起沈謙的話,隱隱的激流勇退之意。
沈謙太清白了,干凈如青山中的白鶴,帶著悲天憫人的神性,一面坐上高位為黎民請命,一面又要將自己置身于污穢之中。
這極致矛盾糾葛的日復一日,心里該是有多痛苦。
“好在我不似那般執著于公道。”宋轍自言自語道。
佑兒雙手一頓,問道:“夫君這是何意?從山東到玉京,夫君做的事都是極公道的。不論旁人怎么說,在我看來夫君就是為民做主的好官。”
宋轍面色慚愧,有些無奈的笑了笑。
朝堂之事漸不敢與佑兒說的太深,并不是他不愿意,而是這其中太復雜了。
宋轍不想她知道這些事,反生苦惱。
長齡翻了個身才醒來,看著爹娘在說話,也睜大著眼睛認真聽著。
屋里安靜下來時,他才:“呀!呀!”叫了兩聲。引得夫妻二人紛紛側目看去,宋轍見他才露了些笑意,勾起唇角道:“看來長齡也覺得爹爹是好官?”
妻兒在旁,暖室生香,宋轍沉悶的心漸漸又復了些生氣,他的確與沈謙是不同的人。
今日之事若是沈謙,必然先斬后奏,讓那些私下不軌的權貴聞風喪膽鶴唳風聲。可這樣做勢必要遭人記恨。
為官是長久之計,誰又能保證將來的日子里,就沒有錯處被人拿捏在手?
他不愧是高品的得意門生,在這些事情的處置上,更圓滑也更膽小。
抱著長齡在膝上,宋轍又為他講著左傳,起先長齡一聽他說書就犯困,可如今倒像是開蒙似的,竟有些興致盎然。
宋轍看出來后,便也認真講述其中道理。
父子二人在讀書,佑兒便在一旁算著家中開銷,因著是冬日天冷的緣故,從買厚襖到各類炭火,都花了比前年冬兩倍的錢。
她難得摸了摸心口,很久沒這般心疼過銀子了。
翌日一早,宋轍剛到都察院就被人喚去了華蓋殿,小黃門引著他去后殿耳房,小心翼翼道:“宋大人心里有個準備,首輔臉色不大好呢。”
宋轍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