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長工
寒夜,
天上的月亮,亮而圓。
皎潔的月光下。
“啊——”凄厲的嚎叫驚醒沉睡的山澗。
“…你別……過來,啊你…別走過…來……啊——嗚嗚”
噗通——一個柔軟的身影栽倒在草地上,全身驚顫,慘白的俏臉汩汩淚痕,雙鬢的柳絲沾黏在唇角,胳膊肘拄撐仰面的嬌軀,繃緊的雙腿不斷蹬踏草地,配合雙肘顫粟的貼草皮向后倒退爬行。
嘴角的涎液往外滑溢,秀眉下的淚眼死死看著前方,眼神中滿是恐懼。
“別……過來!——”
咕嚕咕嚕……一顆老枯干頭滾落到她的胯間,女子身體徹底驚滯,目光最后的神韻消失了,停止了哽咽啜涕,周圍傳來了絲絲水聲……
一道詭異的黑色影子停站她的身前,僵硬的扭曲脖頸,低頭俯視著她,“他”嘴角微挑,貪婪目視那雙水幕驚眸,抬起泛著黑氣的手掌,輕緩的按在了女子頭上。
啊——……!
……
咯咯——……咯咯
半夜的雞鳴驚擾此地睡熟的村民
“他娘的——天天這么叫,早晚殺了你燉湯喝!”
男子咒罵一句,隨意翻個身,大力將破棉襖捂在頭上。
月光下
幾十座房屋簇擁在一起,
多數是土石房與簡陋的茅草屋。
雙水村,以村里兩條干涸的水溝而得名,有個百十口人,村民以種地為生。
在村外大約五百米處。
有一間半塌的破草房,與其說是房子,更像是四面漏風的草棚子。
它坐落在群體之外,孤零零的建在田地附近,
草棚頂子右邊塌陷一半,剩下的另一半憑借頑強的毅力,苦苦支撐。
屋內一半空間被土草掩埋。
敞漏的口子,寒風呼呼往里灌,吹的屋墻上幾件掛盆器皿,鐺鐺直響。
里側殘存土炕上,一名男子四仰八叉,頭上蓋著破洞漏棉的大襖,呼呼大睡。
忽然,屋外響起一段急促的腳步聲,
“砰”一聲巨響,帶上陣陣塵灰
茅草屋歪扭的木門被大力踹開。
一人影沖進屋內,三步并作兩步走到土炕旁,目光徑直鎖定目標,“啪”的一聲,“起來了!”那人高亢的兇喊一聲。
炕上一人頓時一顫,猛的坐起,目光呆滯,連口水還沒咽下,滑淌在嘴角下頜。
他微微抬起手臂,用手背指骨揉了揉眼睛,含糊地嘟囔道:“幾更天了…”
“五更!快滾去吃飯,就差你一個!”
說罷,踢了一腳地上的桔梗,語氣更加不耐:“現在正是趕時間的時候,你們要是入冬前割不完麥子,可跟你說,沒工錢!”
說完,他甩手轉身,幾步跨到門口,用力摔門而去,留下木門在風中吱呀晃動。
男子嘬了嘬嘴,口子射進的光亮,映出長年日曬的黑紅皮膚。
由于勞作雙臂暴起青筋,體形修長,卻不覺瘦弱。
頭發蓬松凌亂,幾縷草屑沾在發間,五官還算得體,深邃眼眸中滿是朦朧,幾次閉上又猛地睜開。
男子迷糊的穿上破鞋,看了眼窗外的黑暗,嘴里叨咕著:“這該死的王掌柜,這天還沒亮……”
邊說邊匆忙走出屋外。
他叫柳楓,村里的長年打工族。
……
村子里的中心地段,坐落著一間二進的破宅子,是整個雙水村最后的門面。
柳楓瞇閉著眼,根據長年的經驗走進院子,一側頭,見四個穿著破襖的人正蹲在墻根吃著早飯。
年紀有大有小,喝著清湯寡水的稀粥,手里攥著半塊發面饃饃,狼吞虎咽。
一個年紀與他相仿的男子,笑著說道:“柳頭兒,來了。”
韓聰,柳楓自小光屁股長大的兄弟。
皮膚焦黑,穿著一件破爛大皮襖,走路帶風,模樣雖粗獷,但臉上卻掛著一絲不經意的樂觀。
柳楓低沉著頭,用眼神示意了一下,拖著身走到旁邊的桌子上,
抓起一個饃饃,三兩口塞進嘴里,簡單嚼吧幾下,又端起桌子上的粥碗,將里面的稀粥咕嘟咕嘟灌進去,二者在嘴里融合,一抻脖子咽下肚子。
窮人的飯,習慣吃得快,生怕慢了被人搶走。
不遠處的韓聰和幾人已經吃完,正站在一旁等候。
“都差不多了吧,天也快亮了。”一道中氣十足的聲音從內院傳來,正是王掌柜。
他邊說邊匆匆從內院走出來,揮手招呼道:“快去大門外等著,今天盡量多割幾畝地,放心,工錢少不了你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