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烙印與低語
第三章 烙印與低語
警報的尖嘯如同瀕死野獸的哀嚎,在充斥著焦糊味和閃爍紅光的實驗室里橫沖直撞。鈺羌癱軟在設備椅上,面無血色,像一尊被抽離了靈魂的瓷偶。生理監測儀上那條代表心跳的線條,微弱地起伏著,每一次波動都牽動著在場所有人的神經,隨時可能拉成一條絕望的直線。
“讓開!都讓開!”古璃的聲音撕裂了警報的噪音,帶著不容置疑的權威。她已撲在鈺羌身邊,一手迅速解開鈺羌頸部的束縛帶,另一手熟練地檢查她的瞳孔——散大,對光反應遲鈍。頸動脈的搏動細若游絲。
“醫療組!快!”方仝對著通訊器嘶吼,聲音因恐懼而變調。他手指在備用控制臺上飛快操作,強行切斷所有非必要的電源,僅保留生命支持系統和緊急照明。刺眼的紅色警報燈依舊旋轉著,將每個人臉上驚魂未定的表情切割成破碎的片段。
穿著藍色急救制服的小組如風般沖了進來,訓練有素地接管了鈺羌。便攜式呼吸面罩扣上她的口鼻,氧氣嘶嘶作響。心電監護儀的電極片貼上她冰涼的皮膚,屏幕上微弱的光點重新開始艱難地跳躍。擔架被迅速推來,古璃緊握著鈺羌冰涼的手,跟著醫療組疾步向外沖去,只留下一句急促的叮囑:“方仝,數據!邊老師,你…保重!”
實驗室瞬間空曠下來,只剩下刺鼻的煙霧、閃爍的紅光和儀器內部短路的“噼啪”聲。方仝看著醫療組消失在安全門外,才猛地轉過身,一拳狠狠砸在布滿焦黑痕跡的控制臺上!金屬發出沉悶的呻吟。汗水混雜著油污,從他蒼白的臉頰滑落。
“外部入侵…高強度精神干擾…三臺處理單元物理損毀…”他盯著主屏幕上殘留的最后一片雪花和焦痕,牙齒咬得咯咯作響,“這他媽根本不是意外!是針對性的攻擊!是針對她的!”他猛地看向依舊站在原地,仿佛凝固成雕像的邊苒雯。
邊苒雯對周圍的混亂似乎置若罔聞。她佝僂著背,站在那一片狼藉之中,渾濁的眼睛死死盯著那塊已然漆黑的主屏幕,仿佛那上面還烙印著那個扭曲、不詳的徽記。她的嘴唇無聲地翕動,干枯的手指神經質地摩挲著懷中那本深藍色古籍的封面,像是在安撫一頭受驚的野獸,又像是在確認某種令人絕望的真實。
“邊老師!”方仝幾步沖到她面前,聲音因激動而沙啞,“你剛才說什么?‘夢魘噬魂’?那到底是什么?那個徽記!你知道它,對不對?”他迫切需要答案,需要抓住任何一絲線索來解釋這突如其來的、指向性明確的災難。
邊苒雯的身體幾不可察地顫抖了一下,仿佛方仝的聲音將她從某種深沉的噩夢中驚醒。她緩緩地、極其艱難地抬起眼皮,目光落在方仝寫滿焦慮和憤怒的臉上。那眼神復雜得難以形容,有深不見底的恐懼,有沉重的悲哀,還有一種近乎絕望的了然。
“它…”她的聲音干澀沙啞,如同砂紙摩擦,“不是圖案…是‘契’…是‘夢魘噬魂’的烙印…”每一個字都像是從喉嚨深處擠出來的血沫,帶著冰冷的寒意。
“‘夢魘噬魂’?”方仝眉頭緊鎖,試圖從自己龐大的知識庫中搜索這個詞,“一種…心理暗示?象征性的詛咒?還是某種未被發現的神經毒素標記?”他本能地試圖用科學的框架去框定這超乎理解的現象。
“呵…”邊苒雯發出一聲短促、苦澀到極致的冷笑,那笑聲在警報的余音中顯得格外刺耳。“科學?方博士,你引以為傲的機器,捕捉到的不是腦電波的幻象…”她枯瘦的手指顫抖著指向漆黑的屏幕,“…是‘它’主動投下的影子!是跨越了夢境與現實的…‘惡意’本身!”她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一種近乎癲狂的篤定,“‘夢魘噬魂’…是術!是早已被埋葬、被詛咒的邪術!施術者…被稱為‘影族’,或者更直接的…‘夢魘行者’!”
“影族?夢魘行者?”方仝完全懵了,這聽起來更像是古老傳說中的名詞,而不是他精密儀器捕捉到的信號源。
“以人之精魂為食糧,以扭曲記憶為鎖鏈,將生者的意識拖入永劫噩夢的深淵…”邊苒雯的聲音低沉下去,像是在背誦一段浸透血淚的經文,“那烙印,就是‘影族’核心成員的身份標識,也是發動邪術的媒介…被它標記的靈魂,如同被蛛網黏住的飛蛾,終將被啃噬殆盡,只留下一具無知無覺的空殼…”她的話語在警報燈的紅光中回蕩,為冰冷的實驗室蒙上了一層毛骨悚然的陰影。
方仝只覺得一股寒氣從腳底直沖天靈蓋。邊苒雯的描述過于具體,過于駭人,與她平時溫婉學者的形象判若兩人。他無法相信,但鈺羌的生理反應、設備的物理損毀、還有屏幕上那個黑影最后那穿透次元的“凝視”…所有無法解釋的異常,似乎都在為這荒誕的“邪術論”提供著扭曲的佐證。
“不可能…”他下意識地反駁,聲音卻失去了力量,“這不符合任何已知的物理定律…意識怎么可能主動攻擊設備?能量從哪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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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量?”邊苒雯的嘴角勾起一個近乎殘酷的弧度,“痛苦。恐懼。絕望。還有…被吞噬的靈魂。”她不再看方仝,目光重新投向虛空,喃喃道,“它回來了…它們回來了…為什么…偏偏是她?”最后一句輕得如同嘆息,卻包含著巨大的不解和深沉的憂慮。
就在這時,方仝個人終端發出一聲輕微的提示音。是古璃發來的緊急信息:“鈺羌已轉入重癥監護,生命體征暫時穩定但極脆弱。昏迷原因不明,腦部掃描顯示異常活躍但混亂的深層活動,類似嚴重癲癇持續狀態。醫生束手無策。速來!”
方仝的心猛地一沉。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現在不是爭論超自然的時候,救人要緊。他深吸一口氣,對邊苒雯快速說道:“邊老師,無論那是什么,現在最重要的是鈺羌!古璃說她情況危險,醫生找不到昏迷原因!你…你有沒有辦法?古籍上…有沒有記載對抗這種…‘邪術’影響的辦法?哪怕只是暫時緩解?”
邊苒雯的身體再次震了一下。她低頭看向懷中那本深藍色的古籍,枯瘦的手指撫摸著封面,眼神劇烈掙扎。那眼神里有對禁忌的恐懼,有對后果的擔憂,但最終,一種更深沉的責任感壓倒了猶豫。她緩緩地點了點頭,動作沉重得仿佛背負著千鈞重擔。
“有…但兇險萬分…需要…她的血親之物,引魂歸位…還要…純凈的月光石…壓制夢魘的穢氣…”她的聲音帶著一種獻祭般的沉重,“我…需要準備。”
“血親之物?月光石?”方仝立刻記下,“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