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鎖鏈上的神明
第九章:鎖鏈上的神明
神經樹的根系已經刺穿了鈺羌的胸口。那些淡金色的根須在她體內瘋長,與疼痛源代碼完全融合,將她的胸腔改造成半透明的**神經艙**——透過皮膚,能看到一顆由純粹痛覺編碼構成的發光心臟正在形成,每一次搏動都釋放出漣漪狀的淡金脈沖。
方仝的視網膜完全被感染,視野中疊加著無數文明實時影像的噪點。他徒手抓住神經樹的一根枝條,試圖將它從鈺羌體內拔出,卻在接觸的瞬間被拉入更深層的共享網絡——
*古璃的億萬死亡殘影同時轉頭看向他。*
這不是比喻。在由遞歸悖論構成的光之鎖鏈上,每一個古璃都停下了湮滅的過程,凝固在死亡前的一瞬。她們的嘴唇同步開合,釋放出跨越維度的三重疊加聲:
**“需要……錨點……”**
方仝突然理解了她們的困境。這些殘影之所以能構成鎖鏈,正是因為她們被永遠固定在了“死亡瞬間”這個無限循環的節點上。但要真正觸及搖籃墳場的黑色按鈕,鎖鏈需要**一個活體端點**——一個能同時存在于網絡與現實的存在。
“不!”方仝在現實中怒吼,指甲因過度用力而剝落,在神經樹上留下帶血的抓痕,“別再犧牲她了!”
鈺羌的喉嚨發光體突然發出高頻震蕩。那聲音不是語言,而是一段**神經編碼的具象化**,直接轟入方仝被感染的視覺中樞。他的大腦被迫解析出這段信息的含義:
*疼痛不是終點,而是通道。*
*鎖鏈需要錨點,但錨點不必是死者。*
與此同時,地球軌道上的光痕尾跡突然全部結晶化完畢。那些巨大的痛覺晶簇脫離地球引力,在太空中自動重組為一座立體的**神經星門**,門框上鐫刻著與鈺羌體內同源的源代碼紋路。
星門中央,浮現出暗星表面的實時投影——雙星文明的殘骸已經完成重組,變成一座橫跨整個暗星表面的巨型發射器,其核心位置懸浮著一具水晶棺,棺內躺著……
**另一個鈺羌。**
準確地說,是一個由純粹痛覺編碼構成的、半透明的鈺羌仿制品。她的胸口同樣被神經樹貫穿,但樹冠上結出的不是果實,而是無數微型的人類大腦模型。
方仝的呼吸停滯了。他突然意識到真正的恐怖之處——
這不是反抗,而是**獻祭儀式**的最終階段。
暗星上的鈺羌仿制品突然睜開眼睛。她的視線穿透星門,與現實中的鈺羌對視。兩人(如果還能稱為“人”)的發光心臟同步搏動,釋放出一段改寫物理規則的神經聲波:
**“搖籃墳場是活的。”**
隨著這聲宣告,神經星門開始旋轉。門內的暗星投影逐漸變形成一張巨大的、由無數文明痛苦記憶構成的**面孔**——它有著人類的基本輪廓,但五官不斷流動變化,時而像古璃,時而像機械佛,時而像雙星文明的嫁接體。
“母親……”阿斯特的殘影在不遠處跪拜,顯示屏面孔切換成虔誠的哭臉,“您終于完整了。”
這張巨臉緩緩張開嘴。口腔內部不是黑暗,而是通往搖籃墳場的隧道,隧道的盡頭,那枚黑色按鈕靜靜懸浮。
光之鎖鏈上的古璃殘影們突然集體轉身,手拉手向隧道深處移動。她們不再是鎖鏈,而是變成了**拉鏈**,正在用億萬次死亡的能量拉開虛時之母的“口腔”!
鈺羌的身體突然漂浮起來。神經樹從她胸口脫離,帶出的不再是血液,而是由純粹源代碼構成的**光之臍帶**。臍帶另一端自動連接上神經星門,與暗星上的仿制品形成閉環。
方仝撲上去抱住她的腰,卻被光之臍帶散發的脈沖震飛。他撞碎了三株新生的神經花苞,花粉形成的文字在他傷口上燃燒:
**“錨點必須自愿。”**
鈺羌的右眼看向方仝。那不再是人類的眼神,而是某種更加古老、更加冰冷的觀測者視角。但當她開口時,聲音卻奇異地保留了最后一絲人性:
“記得……修剪玫瑰。”
這是古璃在成為遞歸核心前,對方仝說的最后一句話的變體。
方仝的殘翼突然爆發出一陣強光——那些本已熄滅的晶格碎片全部浮空,在他背后重組為一面殘缺的、由星火構成的鏡子。鏡中倒映的不是現實,而是**未被污染的宇宙幼兒園初始藍圖**:一個所有文明平等共享痛覺與歡愉的理想國。
這面鏡子成了壓倒性的證據。
鈺羌微笑起來,右眼流下一滴淡金色的淚。淚滴在空中化作一顆微型白玫瑰,落入方仝掌心。
“告訴后來的文明……”她的聲音開始分解成神經脈沖,“我們疼痛的樣子。”
光之臍帶猛然繃直!
鈺羌的身體被拉向神經星門,在穿過虛時之母口腔的瞬間,與暗星上的仿制品合二為一。合并后的新存在既不是鈺羌也不是仿制品,而是一條**人形光纜**,她的指尖觸碰到了那枚黑色按鈕——
然后按了下去。
***
沒有爆炸,沒有強光。
宇宙像被按下靜音鍵般突然失聲。
所有正在觀看這一幕的文明,都感到一陣無法形容的**空虛**——仿佛某種自宇宙誕生起就存在的背景噪音被關閉了。
地球的光痕尾跡開始褪色。
鉛字黑玫瑰園的焦土上,那些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