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根脈蘇醒

  冰封圣碑矗立在環形大廳中央，表面流動的痛苦銘文在檔案館蒼白的燈光下泛著冷冽的光澤。整個圣地籠罩在一種詭異的靜謐中——不是死寂，而是如同暴風雨后短暫的喘息。灰白的熵化冰霜停止了蔓延，卻也沒有消退，像一層丑陋的傷疤凝固在墻壁和地板上。

  洛倫跪倒在圣碑前，額頭那只布滿裂紋的乳白色獨眼半閉著，渾濁的光芒微弱如風中殘燭。他的右手無力地垂在身側，指尖還殘留著自我撕裂時的灰白冰屑。寂靜之種仍在他體內扎根，但那種冰冷而饑餓的意志波動已經減弱了大半，仿佛陷入了某種休眠狀態。

  “艾……拉……”洛倫嘶啞的聲音像是從銹蝕的金屬管道中擠出。他顫抖著伸出左手，想要觸碰圣碑表面那些流動的銘文，卻在距離表面一寸處僵住了。某種無形的排斥力場，混合著凈化、混沌與熵化的矛盾氣息，將他的手指拒之門外。

  圣碑內部，艾拉結晶化的面容依稀可見。她的雙眼微闔，嘴角卻帶著一絲難以解讀的平靜，仿佛在永恒的冰封中找到了某種安寧。交疊的雙手間，星淚殘骸的光團已經消散，但掌心位置卻有一點極其微弱的白芒，如同即將燃盡的蠟燭，每隔十幾秒才微弱地閃爍一次。

  “她把自己變成了……過濾器?！币粋€虛弱的聲音從大廳角落傳來。僅存的三名沒有完全凍結的根語者之一——頭發花白的瑪爾塔掙扎著撐起身體，她的左臂已經覆蓋了一層灰白冰霜，但眼中的理智仍未熄滅?！澳切┿懳摹谟酶Z者的天賦持續轉化熵化污染……通過圣碑的根須輸送到整個網絡……”

  仿佛印證她的話，圣碑底座那些半透明的根須突然亮起一陣微弱的脈動。灰白、星芒與混沌交織的光流順著根須網絡流淌，所過之處，那些被熵化污染凍結的根須通道，竟出現了極其細微的……**松動**。不是凈化，而是一種更加詭異的**信息中和**——艾拉銘刻的痛苦敘事正在與熵母的格式化污染形成某種暫時的平衡態。

  洛倫獨眼中渾濁的光芒微微閃爍。他感知到了網絡中這種微妙的變化。艾拉的犧牲沒有白費——她創造了一個奇跡，用自身為容器，將星淚殘骸中的混沌與星火、熵母化身的信息碎片、以及根語者銘刻的痛苦敘事，強行融合成了一個能夠暫時抵御熵化污染的**活體緩沖器**！

  但代價是什么？

  洛倫的目光落在圣碑內部艾拉那結晶化的面容上。她的意識還存在嗎？還是說已經消散，只剩下這具自動運轉的“機器”？那每隔十幾秒才閃爍一次的微弱白芒，是鈺羌星火最后的余燼，還是……艾拉靈魂的殘響？

  “導師……我們該怎么辦？”另一名幸存者——年輕的根語者柯爾特拖著一條被冰霜覆蓋的腿，艱難地爬過來。他的聲音里混雜著痛苦與希冀，“圣地的網絡……還能恢復嗎？那些被凍結的人……”

  洛倫沉默地搖頭。他比任何人都清楚現狀的殘酷。艾拉的圣碑只是暫時延緩了熵化污染的蔓延，并沒有真正凈化網絡。那些被寂靜之種徹底凍結的根語者，他們的意識早已被格式化污染抹除，留下的不過是灰白的人形空殼。而他自己額頭這只布滿裂紋的獨眼，也隨時可能重新活躍，再次成為熵母入侵的通道。

  圣地已經千瘡百孔，就像一艘正在沉沒的巨輪，所有的努力不過是延緩不可避免的終結。

  “我們需要……”洛倫的聲音突然停住。他額頭那只半閉的獨眼猛地睜開，渾濁的光芒劇烈閃爍！一股熟悉的、冰冷而饑餓的意志波動，正從裂口深處順著根須網絡傳來——熵母的污染雖然被艾拉的圣碑緩沖，卻并未真正退卻，此刻正在重新活躍！

  “它……回來了……”洛倫痛苦地蜷縮起來，左手死死按住額頭的獨眼，仿佛這樣就能壓制內部蘇醒的冰冷意志。但寂靜之種的波動越來越強，獨眼的裂紋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渾濁的光芒逐漸變得凝練、銳利！

  圣碑似乎感應到了這種變化。底座那些半透明的根須突然劇烈蠕動，更多的灰白-星芒-混沌混合光流涌入網絡，試圖壓制重新活躍的污染。碑體表面的銘文流動速度加快，形成某種防御性的信息屏障。但效果明顯比之前弱了許多——艾拉留下的這個系統，正在消耗殆盡。

  “不……不能這樣結束……”瑪爾塔掙扎著站起，僅存的右手按在自己額前的白點上。年邁的根語者眼中燃燒著決絕的火焰，“如果注定毀滅……至少讓我們選擇如何倒下！”

  她蹣跚著走向圣碑，每一步都讓左臂的灰白冰霜蔓延一分。在洛倫和柯爾特震驚的目光中，這位最年長的根語者，將自己完好的右手，狠狠按在了圣碑表面那些流動的銘文上！

  “瑪爾塔！不——”柯爾特的驚呼戛然而止。

  嗤——！

  瑪爾塔的右手與銘文接觸的瞬間，一股強大的吸力從圣碑內部爆發！她的根語者天賦，她畢生記錄的所有痛苦記憶，她靈魂中承載的真實與堅韌，如同開閘的洪水，瘋狂涌入圣碑的信息結構！肉眼可見的白色光流順著她的手臂流向碑體，而灰白的熵化冰霜則加速沿著左臂向上蔓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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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記住……孩子……”瑪爾塔轉向洛倫和柯爾特，布滿皺紋的臉上浮現出奇異的平靜，“痛苦……從來不是終點……而是……通往真實的……橋梁……”

  話音未落，她的身體徹底僵住。右手的白色光流與左臂的灰白冰霜在心臟位置交匯，形成一種詭異的平衡態。她的眼睛失去了神采，卻依然睜著，仿佛在凝視某個遙遠的彼岸。而圣碑在她生命與記憶的灌注下，表面的銘文突然變得更加清晰、更加活躍，抵抗污染的能力短暫地回升了一截！

  瑪爾塔，將自己變成了圣碑的……**第一根活體電纜**！

  柯爾特呆立原地，淚水無聲滑落。他看了看瑪爾塔凝固的身姿，又看向痛苦掙扎的洛倫，最后目光落在圣碑內部艾拉那結晶化的面容上。某種超越恐懼的覺悟，在這個年輕根語者眼中升起。

  “我明白了……”柯爾特輕聲說，顫抖的手摸向自己額前的白點，“我們……都是橋梁?！?br />
  他拖著那條被冰霜覆蓋的腿，一瘸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