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3章 鐘賈深謀
洛陽的暮春帶著幾分涼意,夜風穿過庭院,卷起幾片凋零的海棠花瓣。大將軍府內燈火通明,侍衛們披甲執戟,在廊下來回巡視,鐵靴踏在青石板上發出沉悶的聲響。
曹璟坐在紫檀木案前,手中捏著那份還帶著夜露濕氣的密報,指節因用力而微微發白。
"孫峻要北伐?"他低沉的聲音像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手指無意識地敲擊著案幾,發出"篤篤"的聲響,"這個瘋子,去年諸葛恪才被打退,今年又換孫峻來了。"他盯著密報上"集結五萬水軍"的字樣,胸口涌起一陣煩躁。這些江東鼠輩,怎么就像打不死的蟑螂一樣?
門外傳來熟悉的腳步聲,親兵統領在門外恭敬稟報:"大將軍,鐘尚書和賈廷尉到了。"
曹璟深吸一口氣,將密報對折兩次,塞進袖中。他整了整衣冠,又恢復了那副不怒自威的神情:"讓他們進來。"
鐘會和賈充一前一后步入書房。鐘會步履輕快,紫色官服的下擺隨著步伐翻飛,臉上掛著慣常的自信微笑,眼神卻已經不動聲色地將書房掃視了一圈;賈充則沉穩許多,寬大的袍袖隨著步伐微微晃動,眼神中透著老謀深算的光芒。
"主公深夜召見,可是有緊急軍情?"鐘會拱手行禮,目光敏銳地捕捉到曹璟案上那份露出一角的密報。他心中暗忖:能讓大將軍深夜召集,必是江東有變。
曹璟將密報遞給二人:"控鶴衛剛送來的消息,孫峻正在集結兵馬,準備再次北伐。"他的聲音平靜,但右手拇指卻不自覺地摩挲著腰間的玉佩。
鐘會接過密報,修長的手指快速展開絹布。他眼中閃過一絲訝異,隨即嘴角浮現一絲不屑的冷笑:"孫峻志大才疏,為人殘暴不仁,東吳上下早已離心離德。"他將密報遞給賈充,轉向曹璟,"此次北伐,不過是為了立威罷了,不足為患。"
賈充接過密報時,注意到絹布邊緣被捏出的褶皺。他緩緩展開,眉頭微蹙,看完后卻舒展了表情:"鐘公所言極是。況且徐、揚大都督胡遵老而彌堅,鎮東將軍諸葛誕配合揚州刺史陸凱,足以擊退孫峻來犯。"他說話時,余光卻在觀察曹璟的反應。
曹璟眼中閃過一絲詫異,目光在二人之間來回掃視。鐘會今天怎么如此配合賈充?他暗自思忖,手指無意識地敲擊著案幾:"難得二位意見如此一致。"他站起身,走到懸掛的地圖前,手指重重點在徐州位置,"但孤擔心的是,孫峻會不會聲東擊西,從荊州方向進攻。"
鐘會眼中精光一閃,立即上前兩步站在地圖前。他心中飛快盤算:若能在荊州立功...想到這里,他聲音都提高了幾分:"主公所慮極是。荊州防線確實需要加強。"
賈充捻著胡須,若有所思地注視著地圖上襄陽的位置。他注意到曹璟的目光在荊州北部停留許久,心中已有計較:"不如調派一員得力將領駐守襄陽,以防不測。"
曹璟沉思片刻,突然轉身,袍袖帶起一陣風:"傳令,中軍校尉鄧艾即日出任襄陽太守,允許他伺機而動。"他停頓了一下,眼中閃過決斷的光芒,"孤決定親赴徐州督戰。"
鐘會和賈充對視一眼,同時躬身:"主公英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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議事結束后,夜色已深。鐘會和賈充并肩走出大將軍府,兩人身后的大門緩緩關閉,發出沉悶的聲響。春風卷起細柳,在石板路上打著旋兒,發出細微的沙沙聲。鐘會下意識地緊了緊衣領,側目看向身旁的賈充,嘴角微微上揚:"賈公今日倒是與我不謀而合。"
賈充聞言,臉上的皺紋舒展開來,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他捋了捋胡須,眼中閃爍著難以捉摸的光芒:"鐘公年輕有為,賈某不過是附議罷了。"說著,他左右看了看,確認四下無人后,壓低聲音道:"其實,有件事想與鐘公商議。"
鐘會挑了挑眉,心想這老狐貍終于要露出尾巴了。他故作輕松地答道:"哦?賈公但說無妨。"
賈充又湊近了些,聲音幾乎被夜風吹散:"最近司徒高柔和幾個朝臣圖謀不軌,意圖對主公不利。"他說完,意味深長地觀察著鐘會的反應。
鐘會眼中閃過一絲了然,心知賈充必有后話。他故意打了個哈欠,懶洋洋地問:"賈公既然知曉,想必已有應對之策?"
賈充見鐘會不上鉤,也不著急,繼續道:"這些老臣之所以屢次妄想謀害主公,皆因大將軍掌權,大義有失啊。"他意味深長地看了鐘會一眼,"主公如今已貴為雍王、大將軍,理當再進一步..."
鐘會瞳孔微縮,心中頓時了然。夜風呼嘯,卷起二人的衣袍,仿佛要掩蓋這段危險的對話。他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賈公的意思是..."
賈充沒有直接回答,而是抬頭望向漆黑的夜空:"天意難測啊。只是不知,像鐘公這樣的青年才俊,是否愿意為天下蒼生謀一個太平盛世?"
鐘會心中暗笑,這老狐貍分明是想拉自己下水,一起推動曹璟稱帝。他故作沉思狀,片刻后才緩緩道:"賈公所言極是。天下大勢,合久必分,分久必合。如今天子暗弱,正需要一位圣王鞭笞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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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充滿意地點頭,臉上的皺紋舒展開來:"鐘公果然見識不凡。不如改日到我府上詳談?"
鐘會拱手行禮,眼中閃過一絲精光:"恭敬不如從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