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九手漸漸松開，她放棄了掙扎。

  村中的后生很快來到跟前，兩個后生將她擒住，往祭壇那邊拖拽。

  來到跟前，阿九目光先是落在父母身上，她那憨厚著稱的爹不敢與她對視。

  她娘一手緊緊捏著衣擺，一手死死抱住小兒子。

  最后，阿九的目光落在不住掙扎的小胖子身上。

  村里不管大人還是孩子，都會躲著她，看到她也會朝她丟石頭。

  只有她這個傻弟弟，一天天地纏著她。

  像個小尾巴一樣。

  阿寶被娘死死摟在懷中，小臉憋得通紅，一雙烏溜溜的大眼睛里蓄滿了淚水。

  眼中滿是驚恐與茫然，他不懂什么是‘旱魃’也不懂什么是新娘。

  但是他聽得懂什么叫做放血。

  他知道，這些往日還算親和的村民們現(xiàn)在要把他的阿姐抓走，放她的血。

  巫祝朝阿九伸出宛若枯爪般的手，要將她往陶翁里推。

  “不要！不要碰我阿姐！”

  一聲撕心裂肺的童音猛然響起，阿九轉頭看去。

  阿寶不知哪里來的力氣，像只被激怒的小獸般，對著她娘的手臂狠狠咬了一口。

  她娘吃痛驚呼之際，他瘋了似的朝抓著她的后生腰部狠狠撞來。

  其中一個后生吃痛放開手。

  他個子小，動作快，幾下就躥上了祭壇。

  對著另一個后生又踢又打。

  阿九生怕小家伙被后生傷到，趕忙掙脫他的牽制，一把將阿寶抱在懷中。

  背部被那后生狠狠踹了一腳。

  她吃痛悶哼。

  小家伙聽到，著急詢問：“阿姐，你怎么了，阿姐，你怎么了，嗚嗚嗚……”

  阿九面色蒼白，看著小家伙，將他散落下來的頭發(fā)給他刮到耳后。

  “沒事，沒事，阿姐沒事。”

  “嗚嗚嗚，阿姐，都是阿寶不好，要是阿寶再大一些，再大一些他們就不敢這樣欺負你了。”

  阿寶一邊擦眼淚一邊憤怒地瞪著臺下的村長與巫祝。

  他尖叫著，沖向村長和巫祝，對他們又踢又打。

  小小的身影不知哪里爆發(fā)出來的力量，個子小圓滑得跟條魚兒一樣。

  好幾個后生都抓不住他，他還趁機張嘴咬了村長手腕一口。

  “疼死我了，小畜生！”村長疼得齜牙咧嘴的。

  下意識地抬起手，就要朝阿寶打下去。

  阿九爹就這么一個寶貝兒子，平日里寵得跟個眼珠子似的。

  他一下子撲到村長跟前，抱住他的雙腿。

  “村長，阿寶還是個孩子，我，我來教訓他。”村長踢了他好幾回，都沒能將人踢開。

  阿寶則又趁亂來到阿九身邊，抱住她的一條腿，仰著小臉，眼淚鼻涕糊了一臉。

  他哭著喊著，以往說話都不太清楚的小子，今天聲音卻異常的清晰。

  “阿姐，阿姐你別怕，阿寶保護你！

  有阿寶在，不會讓任何人欺負你的，嗚嗚嗚，阿寶帶你回家。

  你昨晚還說給我編個新的草蟈蟈呢。

  你要說話算數(shù)的，阿姐，你不要離開阿寶！”

  那稚嫩的聲音帶著依賴與不舍，像一把燒紅的刀子，扎入村民的心中。

  巫祝要是真的有辦法，為什么不早點說。

  非要等待干旱三年再說。

  再說了，阿九可是他的徒兒，更是他的救命恩人，這算不算是恩將仇報？

  還存有良知的村民開始猶豫。

  雖然他們依舊討厭阿九這個擁有陰陽眼的女子，可她也終究是條命啊。

  干旱三年，也不是第一次開啟祭壇，如果阿九真的就是那個罪魁禍首。

  那么前兩年，送進去的四個可憐女子呢？

  她們也入了旱魃洞，成了旱魃的新娘。

  但是依舊沒有下雨啊，不是嗎？

  曾經(jīng)送過女兒入旱魃洞的幾個村民出聲反駁起來。

  “巫祝，既然你早就知道這一切是因為阿九，那么為什么當初要送我的女兒入洞。

  我的女兒也被你選做旱魃新娘，可并未下雨。”

  滿臉溝壑的男人滿臉痛苦，他的女兒是第一年被選中的女子之一。

  他可憐的女兒，剛剛及笄，都沒來及說親事，就被選中成為旱魃的新娘。

  最終生死不知。

  其他三戶村民也發(fā)出了質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