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七章 問心局
楚齊安道:“這不就對了,要是能動手解決問題,我才不會跟你絮叨這么久。反正你無聊,我也出不去,不如心平氣和坐而論道。”
化身虛空上圣有些難堪,他被楚齊安說中心中郁結,又拿他不下,也不便就此離去,對他放任不管。
楚齊安道:“你看你這吞吞吐吐的樣子,是怕那個主身感受到你的異心嗎?身外化身之法在這個位面該不會還能保持共同的覺知吧?”
此時的他們完全沒有鴻蒙上圣的那種威懾,更像是凡俗間近來無事、坐地閑談的老人,平易而又隨和。
楚齊安自己在先前位面的銘符結界里留有身外化身,專門守護族人。到了這里,他完全失去了對于化身的感應,否則憑著那一絲聯系,他可以瞬移回去。
他并不清楚虛空上圣能否隔著位面和身外化身共享信息,為此他特地言語相激。
“這個你又何必問我,到了圣人境界這都是顯而易見的常識。”化身虛空上圣等于是默認了楚齊安的答案。
楚齊安見他的回話里明顯淡化了敵我的分界,不再劍拔弩張,趕緊趁熱打鐵問一些自己想不明白的問題。
“你剛才說我哪里錯了?”
“無可奉告,但你錯的離譜!”
“好,既然聊得還算融洽,那回到最初的問題,你要我臣服,臣服了又能怎么樣?”
“臣服了就不要做任何抵抗,自焚神魂,我可以做主給你留一絲殘魂投胎轉世。”
“這種臣服還不如死戰到底!”
但化身虛空上圣話鋒一轉道:“當然,你若誠心臣服,你我可聯手做一番大事。”
聽到他口中的大事,楚齊安內心一震,都到了這個層面,還有什么大事。
圣人境界手握日月摘星辰,彈指滅世斷古今,這個層面還要稱之為大事的事,絕對是窮極想象也難以認知的。
“什么樣的事,可以稱之為大事?”
“要知道天外有天,神外有神。茫茫宇宙里可以演化無盡時間,無盡空間,造一方凈土可算得大事?”
楚齊安略加思考道:“算不得,再美好的凈土對你而言,不過是一個好看的玩具,把玩久了,也總有膩的時候,那時候難保你不會像今時一樣抬手毀滅。這種事充其量和小孩子過家家的游戲差不多。”
“一統諸天萬界如何?”對權力的欲望幾乎是刻在每個男性骨子里的東西,化身虛空上圣覺得楚齊安應該會有所心動?
楚齊安一路走來并非坦途無阻,坎坷磨練了他的韌性,也消磨了他的雄心壯志,在人界時他都時常顯出一種淡泊的樣子,和看著權勢實力的朋友張瀾有著本質的區別,這也是他們能成為宿敵,斗了那么久的一個原因。
楚齊安不止是在和張瀾戰斗,也是和自己內心的欲望戰斗。
現在的他對于稱霸諸天的興趣并不比愜意地躺著吹吹山風高多少,他心里有很多滄桑和疲憊。
這一刻他開始審視自己的內心,太多時候他把感情看得更重,也是對家族、對嵐汐的執念讓他撐到了現在。
大道無情,他卻有情,這又有什么不好呢?
化身虛空上圣看了一眼楚齊安的神情,態度緩和了很多。
先前楚齊安不斷發問,他清楚地知道楚齊安是想尋找破綻,擾亂他的道心。
多多少少有一些防備,也難免有一些厭惡,直到現在他看到楚齊安也開始審視自己的內心,布局者也入局了,他才不那么生厭。
這一刻,真正的較量才剛剛開始,沒有人在局外旁觀,他們都在局中審視自己的內心。
他們兩人浮空盤坐在皇宮大殿上,這是楚齊安后來演化出來的大殿,大殿之外化身虛空上圣已經毀滅了整個奉陽皇朝,皇朝原來存在過的空間和人物都化為了虛無,那里也成了荒涼的黑暗虛空。
皇朝以外山川仍在,這方天地的大框架還在,只是接壤處有斷壁殘垣緊臨虛空,就和楚齊安先前探查天地來到世界盡頭一般的場景。
楚齊安也不知道自己一路走來算不算成功,他到底是忠于情,還是困于情?
此刻在化身虛空上圣和楚齊安的周圍出現了一幅幅由記憶幻化而成的圖案。
楚齊安周圍的圖案里出現了,父親楚天闊、母親楚星盈,那是他年幼時躲避虛空封印離開了銘符結界。
然后是遇到個一位仙風道骨的老者伯昏道人,他在人界能順利生存得虧伯昏道人的照料。
因為從小就認識的緣故他時常調皮地和這位老道以平輩論交,形成了一種亦師亦友的關系。
后來在練氣和修仙的道路上,也多次受到伯昏道人的指導和幫助。伯昏道人連他得來不易的山河社稷圖也曾交給楚齊安使用。
到了他現在的境界,已經不怎么依賴法寶,鴻蒙上圣從混沌中來,或者后天逆向回溯修煉出混沌氣息,某種意義上其本身就是冠絕天地的法寶,比后世演化的法寶強了太多。
但楚齊安猛然意識到一個事實,他的境界一路提升,但遇到伯昏道人的時候,總有一種捉摸不透的神秘感。
上次相遇還是在黃泉彼岸,那是他從逆世界返回,伯昏道人曾言助他抵擋虛空上圣的推演。
伯昏道人在黃泉彼岸已經自困了很久,后來似乎也沒有要離開的想法。
他在守一個人,一個女子。以他的豁達和通明的道心尚且如此,難道是這如夢幻的世間,只有真情最可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