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道輪回盤中，時間仿佛失去了意義。

  可能是一瞬，也可能是萬載，混沌氣流中漸漸凝聚出一道修長身影。

  最先顯現的是一襲玄色長袍，衣袂上繡著的錦繡山河正在自行演化。

  接著是如玉般的手掌，指尖纏繞著輪回之力凝成的道紋。

  當那張俊逸的面容完全浮現時，一股浩瀚到了極致的圣威瞬間彌漫整個地府。

  地府也在這股威壓的影響下，突然劇烈震顫——

  “轟！！！”

  十八層地獄同時亮起血光，黃泉河水逆流成瀑。

  奈何橋上的往生者們不約而同地駐足回望，就連后土身外身所化的孟婆都驚得摔了湯勺。

  “這氣息……”孟婆的皺紋間突然流露出一絲少女般的靈動，“是翠微師兄？歸位了？！”

  感受著這股籠罩著整個地府的濃厚威壓。

  正在批閱文書的判官手一抖，朱筆在生死簿上劃出長長一道。

  “這威壓……”他不可置信地望向輪回盤方向，“竟帶著混元道韻？我地府何時出了新圣？”

  孟婆沒有絲毫猶豫，也顧不得那些紛紛俯首撲地，大氣都不敢多喘一下的亡靈與鬼差了。

  直接扔下手中的工作，身影一閃，朝著六道輪回盤的方向而去。

  原本孟婆作為后土的身外身。

  一旦后土隕落，孟婆也會隨著隕落的。

  只是由于地道的加持，孟婆如今已然不算是單純的后土身外身。

  而是整個地府的一份子。

  這才有了后土在兩界鎖天大陣中隕落不少次，但孟婆也一直并未隕落的情況。

  而此時輪回盤中，那道身影的氣息，也越發偉岸恐怖。

  在下一秒，這道身影終于完全凝實。

  當玄微——不，此刻應該喚他翠微——睜開雙眼時，眸中流轉的已不再是此前的困惑，而是一種仿佛看透萬古輪回的滄桑。

  他低頭凝視掌心，那里正浮現一枚古樸道印，六道輪回的紋路在其中生生不息。

  “原來如此……”

  記憶如天河決堤般涌來。

  古天庭與帝俊并肩作戰的是他！

  提出創造妖族的是他！

  死在混沌洪流的是他！

  被人吞噬殆盡的是他！

  與伏羲一戰的也是他！

  這一路走來。

  他隕落的何止百萬次？

  那無數次生死的慘狀，以及一次次輪回的所發生的一切記憶。

  此刻盡數明了。

  翠微突然抬頭，目光穿透輪回迷霧，直直望向眼前。

  那里，洪淵正倚在混沌搖椅中，休閑的嗑著瓜子，腳下還踩著半塊瓜皮。

  “老爺……”翠微眼眶有些泛紅，聲音帶著絲絲顫抖。

  這一聲，仿佛蘊含著這無數次輪回積攢下來的萬般思緒。

  洪淵嘴角帶笑，突然掏出一物擲向翠微：“接著！”

  翠微下意識接住，發現竟是半塊瓜果。

  他沒有絲毫猶豫，也是低頭直接來上了一口。

  晶瑩剔透的果肉帶著絲絲清甜，蘊含著洪淵界獨有的氣息。

  翠微吃的，也是滿腹懷念。

  好久沒吃到洪淵界的靈果了。

  邊吃，還一邊嘟囔著：“老爺……您這也太狠了吧？輪回也就算了，您還讓人來殺我？！”

  在翠微蘇醒的一瞬間，所有輪回發生的慘痛記憶便在他腦海中全部出現。

  特別是當初人妖量劫中。

  每次還未發育起來呢，就總有大妖笑吟吟的跑過來將他弄死了。

  那死狀，堪稱千奇百怪。

  哪怕不用推演，翠微也知道，估計這一切都是自家親愛老爺的所為。

  然而……面對翠微的幽怨。

  洪淵卻也只是眉頭一挑，雙手一攤，言語中帶著濃厚的質問。

  “你在說些什么？本尊什么時候讓人去弄死你？！”

  聽到洪淵這話，翠微頓時愣住了，眉頭不禁緊鎖。

  “老爺？我此前輪回死上那么多次？不是您指使呢？”

  “放屁，本尊是那種人嗎？！”洪淵臉色有些怒意：“那是玄龜干的，是他拿著功德幣去讓妖族對你下的追殺令，與本尊沒有絲毫關系！”

  “你再胡說八道，小心本尊告你誹謗！”

  說著,洪淵還掏出一塊留影石，上面赫然是玄龜偷偷摸摸給妖族塞功德幣的畫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