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進(jìn)到深處，路上的賓客就越少，就連兩旁的小攤也少了許多，取而代之的，是燈籠高掛的店鋪。

  只是，隨意瞥一眼，但見內(nèi)里不存活物，唯有陣陣陰風(fēng)吹動珠簾幔紗，幽氛森森，不寒而栗。

  縱使離陽渾然不懼，作為生人，也本能厭惡這些亡者散發(fā)的死亡氣息，再者，他現(xiàn)在也身無分文，自然沒有進(jìn)去瞎逛的理由。

  “皆是死人，此處不宜久留，還是盡快離去。”

  感知到數(shù)道暗中窺視的目光，他下意識加快了腳步，也就這兒不能飛遁，不然早就躍遷過去了。

  “小伙子，你要去哪啊？”

  沒走幾步，正前方不遠(yuǎn)處陡然顯現(xiàn)一道佝僂身影，伴有蒼老柔聲問詢，就像是鄉(xiāng)下的老奶奶一般慈祥。

  離陽卻視若無睹，直接繞行，越過對方之后，只聞一聲無奈嘆息，似是使盡辦法，也不得孫輩歡心的老人，孤獨不已。

  只可惜，這種招數(shù)拿來對付他倒是選錯了人，自小便是孤兒一個，哪有什么親情可言。

  “不過，但凡腦子靈光些，都不會上當(dāng)吧？”

  隨口喃喃自語了一句，便將此事拋之腦后，隨著他愈發(fā)深入鬼市，不知何時，周身竟是漸漸生出了些許迷霧，不僅遮掩了附近來往的賓客，也影響神識，放眼望去，居然只能瞥見兩邊的屋檐脊獸，若隱若現(xiàn)，令面目也變得猙獰了起來。

  “何人？！”

  耳邊似有細(xì)碎鈴聲輕響，像是某種墜飾隨行而動，離陽頓時心中一凜，心念一動，眉心就顯現(xiàn)出一道微不可察的劍痕，剛才自太古仙人那里得來的無上劍意便暫時寄存于此，尚未完全煉化，只能當(dāng)作外物使用。

  不過，其至剛至陽之性乃是平生所見之最，想來即便單當(dāng)一真劍，也足以驅(qū)邪破魔，斬盡魑魅魍魎。

  噌——！

  眸中鎏金道紋一閃而過，身旁空處無中生有千百道犀利金光，割裂現(xiàn)世，洞開虛無，轉(zhuǎn)瞬間便將濃霧切削分?jǐn)啵@露出一道嬌小的倩影，似是受了驚嚇，踉蹌后退幾步，身形不穩(wěn)。

  卻不想還未跌坐在地，便被離陽伸手虛握，直接憑空攝了過來，擒住素白脖頸高高提起，稚氣未脫的小臉頓時漲得通紅，一雙杏眸水霧氤氳，揮舞著手中的玉笛胡亂砸下，只可惜落到臂上好似蜻蜓撼柱，連半分痕跡都未留下，只聽得鐺鐺脆響，仿若金鐵交鳴。

  灼灼目光上下打量了一番，照得此女掙扎愈盛，兩只小腳在空中無力踢蹬，連帶著其上系有的金鈴鐺叮當(dāng)作響——剛才他所聽到的，便是這玩意發(fā)出的細(xì)微動靜。

  “說！你跟著我，有何目的？是何居心？”

  縱使這小娃娃氣息不過斬神左右，離陽也沒有掉以輕心，甚至于眉心劍痕微微發(fā)燙，兇烈陽方好似大日臨身，對于這種陰鬼之物來說，最為克制。

  “唔唔！不要殺我！”

  果然，金光一照，這小丫頭頓時嚇得小臉煞白，瑟瑟發(fā)抖，連忙顫聲求饒，也就是失了陽身，不然早就嚇尿了。

  “你若是如實告知，我自然不會殺你，但如果有半句謊言，下場你是明白的。”

  實際上若是居心叵測，離陽照樣不會放過對方，他還沒那么大慈大悲，但凡生有惡意，一并殺了便是，斬草除根，才能自得安寧。

  “我……我只是看到它，所以就跟過來了。”

  伸手指了指肩頭的小花轎，人偶也剛好從里面鉆了出來，與小丫頭大眼瞪小眼，一時沉默不語。

  “這么說，你是知道這小家伙的來歷了？”

  “是……它來自機(jī)械涅盤境，算是那里的特產(chǎn)，不過已經(jīng)很少見了，或許……”

  說到這里，小丫頭突然閉口不談，眼底流露出一絲害怕，像是觸及了什么大恐怖。

  但離陽可不管這些，他最討厭說話只說半句，吊人胃口了。

  當(dāng)即厲聲喝道：“或許什么？！”

  熾陽真光照耀之下，小丫頭痛不欲生，額頭冷汗直冒，遭受不住這樣的折磨，連忙回道：“我說！我說！”

  “可能早就湮滅在歷史當(dāng)中了，這樣的事情無時無刻不在發(fā)生，歸墟隨處可見……”

  聞言，離陽稍稍收攝了劍意，思量片刻，便又問道：“所以，境是指過去的文明嗎？”

  松了口氣的小丫頭自然搗蒜般點了點頭：“可以這么說，歸墟是一切的終點，承載了太殊的歷史。”

  “原來如此。”

  離陽若有所思地微微頷首，隨意松手將對方放下，啪的一聲摔在地上，當(dāng)然，無形劍意早已布滿周身，但凡有絲毫異動，便會千刀萬剮，形神俱滅。

  “只是，這些和你跟蹤我，似乎沒多大關(guān)系吧？”

  剛站起來輕撫胸口，試圖平靜內(nèi)心的小丫頭一聽到這話，頓時嬌軀一顫，眼中閃過一絲慌亂，卻很快又強自鎮(zhèn)定下來。

  她咬了咬唇，低聲道：“其實我迷路了，所以想跟著它回去……”

  “一派胡言。”

  離陽一眼便看出她有所隱瞞，也懶得繼續(xù)虛與委蛇了，當(dāng)即大手一伸，貼在腦門之上便開始搜魂，當(dāng)然，安全起見，他提前斷開了與本體之間的聯(lián)系，這樣的話縱使出什么問題，也不會影響到真身。

  不過似乎是他多慮了。

  “蜃氣靈？怪不得突然起霧了，原來是這玩意搞的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