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0章 劉延慶夜襲
晨霧還未散盡,東齊軍營的牛皮鼓便擂得震天響。兀顏光身披浸染血漬的狻猊甲,手中狼牙棒挑起一面殘破的軍旗:“陛下親征,豈有鎩羽而歸之理?今日踏不平咸陽,便用你們的尸首填平城壕!” 士兵們機械地列陣,有人握著兵器的手在發抖,有人望著城頭飄揚的大啟戰旗,喉結不住滾動 —— 昨日堆積如山的尸體,此刻還浸泡在猩紅的護城河中。
戰鼓聲中,云梯再次撞上城墻。東齊士卒們如提線木偶般攀爬,不再有吶喊,只有粗重的喘息與兵器碰撞聲。一名少年兵剛探出半截身子,就被守城士兵的鉤鐮槍勾住脖頸,整個人倒栽下來,砸在下方同伴身上,兩人疊成扭曲的肉餅。投石機拋出的巨石砸中城墻角樓,木屑紛飛間,三名東齊士兵被氣浪掀飛,在空中劃出絕望的弧線。
日頭西斜時,李星群勒住胯下玄色戰馬,望著遠處煙塵彌漫的戰場。五千重騎兵如烏云壓境,鐵甲在夕陽下泛著冷光。他瞇起眼睛,看著東齊士卒們搖搖欲墜的身形,以及那些被拖回軍營的傷兵 —— 連哀嚎都已微弱。“傳令下去,” 他突然開口,聲音低沉如雷,“繞過主戰場,直取蕭宗真大營!”
馬蹄聲如悶雷滾過荒原,兩個時辰后,李星群在距離東齊大營三里處勒馬。 “全軍后撤!” 他猛地揮動手臂,玄鐵長槍在暮色中劃出凜冽寒芒。
就在騎兵隊撤出半里地時,一道青影從林間掠出。呂客手持玉骨折扇,悠然擋在馬前:“李玉將軍,千里奔襲,怎的連杯薄酒都不肯賞臉?”
李星群冷笑,鐵甲縫隙間滲出的血珠墜落在馬鞍上:“呂國師的鴻門宴,李某消受不起。埋伏了三萬騎兵在右翼山坳,當李某是瞎子?”
呂客折扇輕搖,眼中閃過贊許:“不愧是青石峽揚名的人物,連枯草的倒伏方向都能看出端倪?”
“多說無益。” 李星群撥轉馬頭,身后五千騎兵同時調轉方向,“青山不改綠水長流,他日戰場再見,定取你項上狗頭。”
待馬蹄聲漸遠,椿巖從樹后轉出,望著李星群消失的方向:“師兄,不追?”
呂客望著天邊殘陽,折扇重重敲在掌心:“他連營寨炊煙的濃淡都能察覺,豈會入伏?強行追擊,不過是讓蕭信中伏的慘劇重演。” 他轉身時,衣擺掃落路邊一朵野花,“傳令下去,收兵回營。”
暮色漸濃,李星群翻身下馬,鐵甲與馬鞍碰撞發出沉悶聲響。鄭秀珍不知何時從隊伍后方轉出,玄色勁裝沾滿塵土,腰間縛仙索卻依舊泛著冷光:“我正準備提醒你,想不到你立刻就發現了。” 她挑眉打量著李星群染血的披風,“說說,怎么看出來的?”
李星群解下頭盔,任由晚風拂過汗濕的額發。遠處傳來歸營的號角,在空曠的荒原上顯得格外寂寥:“分析出來的。呂客這樣算無遺策的人,豈會任由我直搗黃龍?從踏入這片區域開始,連飛鳥都不見蹤跡,安靜得太過詭異。” 他握緊腰間劍柄,指節因用力而泛白,“我寧愿穩妥一百次,也不愿拿將士性命賭一次僥幸。赤壁之戰,曹操輕信鐵索連環;淝水之役,苻堅貿然后退,哪一場不是因統帥貪功冒進才釀成大禍?”
鄭秀珍聞言輕笑,指尖無意識摩挲著星圖玉佩:“萬一真如鄧艾偷渡陰平,直取蜀漢呢?有時候,冒險反而能破局。” 見李星群神色凝重,她擺了擺手,眼中笑意漸濃,“罷了,不與你爭辯。比起雁門關時那個橫沖直撞的小子,你如今倒是沉穩得可怕。”
李星群望向咸陽城方向,那里依舊硝煙彌漫。回想起青石峽一戰的慘烈,又想到今日險中求勝的決斷,喉間泛起苦澀:“在這戰場上,幼稚是要付出血的代價的。” 他轉身對身后副將下令扎營,又回頭看向鄭秀珍,目光堅定如鐵,“不過是被壓力逼著成長罷了。但呂客絕非易與之輩,我們且等下一次機會 —— 下一次,定要讓他露出破綻。”
鄭秀珍抬手拍了拍李星群緊繃的肩膀,星圖玉佩在暮色中輕輕晃動:“別把弓弦繃得太緊,呂客這般算無遺策的人本該坐鎮東齊中樞,卻偏要親臨前線,其中必有蹊蹺。” 她壓低聲音,眼中閃過算計的光芒,“依我看,不過是蕭宗真忌憚他比自己聰明,容不得臣子智謀壓過君上罷了。”
李星群摩挲著劍柄的動作一頓,抬眼望向被夜色籠罩的東齊大營:“你是說…… 效仿陳平離間項羽與范增?可如今兩軍對峙,刀劍相向,如何取信于蕭宗真?”
“不試試怎么知道?” 鄭秀珍指尖劃過腰間縛仙索,銀鏈發出細碎的嗡鳴,“蕭宗真本就生性多疑,青石峽折損四萬兵馬,如今強攻咸陽又死傷慘重,正愁找不到人擔責。”
夜風卷著硝煙掠過營地,李星群望著遠處忽明忽暗的東齊營火,想起白日里呂客胸有成竹的笑意,后頸突然泛起寒意。若真能除去這個心腹大患…… 他握緊拳頭,鐵甲縫隙間滲出的血珠滴落在地:“可萬一被識破,蕭宗真定會更加倚重呂客,到那時我們破局更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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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營內燭火搖曳,李星群展開東齊布防圖,鄭秀珍用朱砂筆在蕭宗真大營處重重圈畫。老將軍種師道突然推門而入,蒼勁的聲音震得帳中油燈晃動:“李將軍,那離間之計使不得!僅憑幾句推測,就要付諸行動?”
沙盤上,代表東齊大營的黑曜石棋子泛著冷光。李星群解下染血披風,指腹重重按在咸陽城標記處:“蕭宗真生性多疑,容不得臣子智謀壓過君上,這便是可乘之機。” 他轉頭望向帳外堆積如山的箭矢木箱,“與其被動防御,不如主動破局。”
種師道雙臂抱胸,皺紋里都透著憂慮:“陳平離間項羽,那是握有范增私通劉邦的實據!如今我們毫無憑證,不過是紙上談兵!制作偽書、買通細作,哪樣不需真金白銀?萬一...”
“大啟國力雄厚,些許錢糧損耗算不得什么。” 李星群聲音沉穩,目光堅定,“哪怕離間不成,也能讓東齊君臣生隙。”
帳內爭論正酣,主位上的帥案突然發出一聲悶響。趙新蘭猛然起身,素白戰袍下的鎖子甲泛著寒芒,腰間佩劍還在滴著血。她掃了眼劍拔弩張的眾人,掌心重重拍在桌案上:“都住口!咸陽城的百姓還在等著援軍,我們沒有時間猶豫。” 她抓起偽造的密信,在眾人面前抖開,“蕭宗真的性子我清楚,呂客功高震主,這封信就是導火索。”
鄭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