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九章 各般
而作為師長兼上官的周邦彥,也端著一盞新上供的龍團春芽,慢條斯理的開聲道:
“此次事端,你既是處置得當,也算是用人有方;內(nèi)外都是無懈可擊,老夫也臉上深有光彩;是以眼前這些去處,都是你該得的應(yīng)有之義。”
“恩師!”
然而,郭崇韜卻是目光灼燃的切聲道:
“既然你因此提階從六品上,那依照《泰興考成制》,老夫身為舉主和座師,卻也要因此避嫌了。”
周邦彥卻是渾若未覺一般繼續(xù)道
“你看老夫癡長數(shù)十載,一時半會是升不到臺院去,于那些打個照面;就只能委屈你受累,暫且到別院或是外道地方去歷練幾年了。”
“正巧,北原道分巡朔方的監(jiān)察御史,剛剛在任滿前病死在巡回中途;無論于公于私,你大可以功成身退,拿了這份左遷察院的告身,前去朔方路補缺,”
“或者,你若是覺得北原道過于荒僻;涉及藩務(wù)巨繁;那老夫也不妨再多賣些面皮;夷州東寧府的市舶司,提舉外域貢路的監(jiān)海御史年事日高,有意提前卸任……”
“老師,您當知曉,我所求絕非如此。”
而郭崇韜亦是堅持道:
“其實,你還有什么不甘的呢?”
然后,就見周邦彥放下茶盞又嘆息道:
“這事情已經(jīng)鬧得太大,不是你區(qū)區(qū)一個正七品下的管城御史,可以繼續(xù)主掌下去了。需知曉,就連原有敕令聯(lián)辦的小三司,也要因此一并撤除了。”
“難道這事,就姑且止于此了么?”
郭崇韜深吸了一口氣,反問道:
“這事,實在太過駭然聽聞了;光是已知的這些干系,既有損天家的體面,也敗壞了朝廷的威信。”
周邦彥卻是不以為的解釋道:
“無論最后的真相和內(nèi)情如何,皇家大內(nèi)或是朝堂諸公,怕是都不能輕易準許,再大張旗鼓的查訪下去,而需要有一個可以平息眾議和輿情的交代。”
“所以,就只能是禁苑北監(jiān),罔顧君恩勾結(jié)內(nèi)外;豢養(yǎng)惡獸害人的干系了。”
郭崇韜卻是黯然接口道:
“不錯,所以令你出外,也未嘗不是有心保全一二;好在接下來的事態(tài)當中,得以獨善其身。一旦政潮既起,就連老夫也算不得什么了。”
周邦彥抿了口茶湯,微微頷首道:
“這么說,老師,明面上不能再查,那暗中……”
郭崇韜聽到這里,忽然就有些回味過來:
“當然要查,不遺余力的查下去。不查明背后的干系,這京城上下,不知道多少人家要寢食難安了。”
說到這里周邦彥卻是斬釘截鐵道:
“既然今天可以闖過諸多門禁,在禁苑和徒坊里長期豢獸害人;那終有一日豈不是可以潛越于大內(nèi),令天家至尊也不得安生了嗎?只是,不能再有你參合和露面了。”
“盡管如此,學(xué)生還是想暗中為之出力一二,哪怕減降一些品階也好。”
郭崇韜也徹底就明白過來,而再度懇求道:
“焉有此理,你當朝廷恩進的職銜品秩是什么;是賈市里隨即計較的價碼么?真不當人子呼!”
周邦彥卻是勃然作色,仿若是氣得胡子都要翹起來道:
“還請老師助我一臂之力。”
郭崇韜卻是打蛇隨棍上道:
“那就滾去察院好了,我殿院實在容不下你這禍端……”
周邦彥聞言,卻是越發(fā)生氣的抓起一卷文書丟在他身上:
隨后,在一片呵斥和咆哮聲中,有些倉皇退出來的郭崇韜;卻是在聞聲而來的周旁,一片有些同情、幸災(zāi)樂禍的眼神當中,緊緊抓住了手中的文書;面無表情的揚長而去。
而在這份用來砸頭的文書當中,既有即刻以原品調(diào)任往御史察院,充為關(guān)內(nèi)道六路采風使(監(jiān)察御史里行)之一的身狀。也有籍以真珠姬舊案,著他暗訪協(xié)查京籍鬼市不法事的具文。
顯然在之前周邦彥對他充斥著嚴詞厲色之下,昭然若現(xiàn)的愛護和周全心思也是莫過于此了。或者說,對方早就已經(jīng)準備好了,這第三種兼顧各方的選擇;順水推舟就等著他自己提出來。
這樣,他甚至都不用遣散和重新編派,原有在手下聽事和用慣了的那些人員;而繼續(xù)帶往新的任上以為差遣。想到這里,他又不由略有幾分煩惱起來;因為,其中還有一個私人問題需要解決。
——我是人物切換的分割線——
而在時隔數(shù)日之后,重新回到了清奇園中的時候。江畋仿佛感受到了有些東西,已然發(fā)生了微妙的變化,但是又仿若是什么都沒有發(fā)生過一般的。
比如,園子里那些除了日常生活所需之外,就基本不出現(xiàn)在自己面前,也沒有什么存在的奴仆、婢女們;好像露面的次數(shù)一下子變得多了起來。
又比如,自己離開時名為聽流小筑的精舍里,看起來固然是一切如常;但是,在外間的花木和陳設(shè)上,像是一下子都被重新修剪和置換過了一般。
隨后,他就眼疾手快的一把團住那只,聞聲突然從門邊飛撲而出,又頑強順著褲腿向上攀爬的小小貓仔,把握在手里搓揉起溫暖柔軟的絨毛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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