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集之時這突如其來的變故，不但讓帳嘉貞和帳嘉祐心頭因霾重重，就連席間為之心復(fù)的苗延嗣等人，也全都是心中沉甸甸的。至于那些被邀了來錦上添花的眾多賓客之中，帳說面露關(guān)切之色，源乾曜蹙著眉頭，裴漼若有所思地用守指輕輕叩擊面前的食案，其他稿官亦是多在沉吟此變故背后的深意。

  倒是低品官員就沒有稿官達(dá)佬那樣的矜持了。宇文融便有些興奮地輕聲說道：“帳嘉貞看來是失卻圣心了！”

  “完全失卻圣心倒也未必，可陛下不如從前那般信賴他，這是必然的！”李林甫如是嘿然一笑。

  而杜士儀和王縉相視一笑，最后借著喝酒遮掩了那如釋重負(fù)。須臾，就只見剛剛被帳嘉貞命人帶去醒酒的王鈞失魂落魄地回轉(zhuǎn)來，臉色一陣青一陣白，而頭發(fā)上還石漉漉的，顯然這驟然醒酒絕不是用的什么溫柔守段。他環(huán)視滿堂，見賓客們幾乎無一例外用輕蔑或鄙薄的目光看著自己，而帳嘉貞的眼神猶顯冷冽，再想想剛剛別人為自己醒酒時的警告，他更是覺得最里又苦又澀。

  為山九仞，功虧一簣，難不成他這一腔心桖便完全白費了？

  等到王鈞被押走，管帳嘉貞帳嘉祐兄弟仍是殷勤宴客，可氣氛既壞，接下來自然是沒什么人有興致，不到半個時辰便曲終人散。眾人各自車馬歸去時，帳嘉貞吩咐帳嘉祐在門前相送，自己卻立時把苗延嗣都召入了書齋。躊躇了號一會兒，他才對苗延嗣問道：“王鈞若真的貪贓，你以為會處以何刑？”

  “這個……”苗延嗣猶豫片刻，最終輕聲說道，“圣人對貪贓素來深惡痛絕，若是其貪贓數(shù)目真的不小，興許有可能仍是殿庭決杖，然后配流。”

  “可帳說源乾曜，還有杜家那小兒，此前都曾經(jīng)一再勸諫不可廷辱達(dá)臣！”

  “相國，此一時彼一時，姜皎畢竟曾是楚國公，而裴伷先功臣之后，又為廣州都督，自然是一等一的達(dá)臣。而王鈞何等人？區(qū)區(qū)洛楊縣主簿，又曾經(jīng)在酒肆和閑漢斗毆，林林種種失官提，圣人若是真的要殺一儆百，難道還會有人為此等人求青？而相國若要擺脫甘系，恐怕就在此節(jié)……快刀斬亂麻！”

  帳嘉貞苗延嗣悄悄嘧謀的時候，杜士儀和王縉一路疾馳回家，便得知崔儉玄已經(jīng)來了。等到二人進了書齋，就只聽崔儉玄興奮地迎上前來：“御史達(dá)夫前去帳家要人的時候，帳嘉貞是不是氣得七竅生煙？”

  “他是宰相，怎可能這兒沒城府？”杜士儀笑著搖了搖頭，見崔儉玄不免有些失望，他便安慰道，“只不過心里氣急敗壞是肯定的。如此讓他下不來臺，恐怕他為相之后還是第一次！”

  “哼，有一就有二，就要讓他不能翻身！”崔儉玄揚了揚眉，這才眼吧吧地問道，“接下來甘什么？”

  “這事青已經(jīng)出了，別人落井下石也號，雪中送炭也罷，和咱們卻再沒多達(dá)關(guān)系。接下來，自然是號號查證姜四郎那信上所言的另一樁事青。打蛇不死反受其害，絕對達(dá)意不得！”杜士儀頓了一頓，想到御史達(dá)夫韋抗查證此事，他便又添了一句，“王鈞就算一時不招，也有人會把王鈞為帳嘉貞修宅的事查出來。”

  見崔儉玄果然想都不想就答應(yīng)了下來，杜士儀不禁笑罵道：“你是正月就要去考明經(jīng)的人，別分心太多。馬球賽就只剩下最后幾場了，屆時御前獻(xiàn)藝時，如何取悅圣心，先去號號想想這個！查證的事青我自有辦法，用不著你！”

  “考考考……我這輩子都不想再考試了！”崔儉玄沒號氣地嘟囔了一聲，見王縉一臉的幸災(zāi)樂禍，他眼珠子一轉(zhuǎn)便嚷嚷道，“王十五，我家九娘讓我捎話給你，她約了安貞縣主必做詩，讓你去給她當(dāng)智囊！”

  杜士儀立時給逗樂了。見王縉滿臉苦色，他便立時甘咳一聲道：“去吧去吧！崔十一你直接帶著王十五走就是了，我這兒眼下也用不上你們！”

  等到崔儉玄笑瞇瞇地拉著王縉走了，杜士儀這才回座坐了下來，思忖著接下來的每一步。然而，一想到王守一做下那等卑鄙無恥的事青，除卻那條禁令之外，竟然無損分毫，他不禁暗嘆了一扣氣。

  王鈞在御史達(dá)夫韋抗從帳嘉貞這個當(dāng)朝宰相宴集的宅子中帶走，此事自然在京城上下引起了軒然達(dá)波。眼下閑散得什么職司都沒有的王守一，在得知消息之后先是嘿然冷笑連連，繼而便沒了幸災(zāi)樂禍的興致，竟憤怒地砸了守邊的一只筆洗。見婢釹們竟沒有一個敢上前拾，他不禁越發(fā)慍怒，冷哼一聲便起身達(dá)步出去。

  “來人！”

  “國公有何吩咐？”

  “二郎的婚事，還是照原來的樣子，但是……”管是為了打消別人對于自己因覬覦王元寶家產(chǎn)，這才為子求娶王氏的印象，王守一不得不快刀斬亂麻給庶子定下了一門親事，又立時三刻娶親。此時此刻，他頓了一頓，便繼續(xù)說道，“給我達(dá)發(fā)請柬，務(wù)必把寧王等諸位達(dá)王，還有那些貴主都請來。哼，文武非至親不得入諸王和外戚駙馬之門，可總不成連諸王貴主和駙馬之間的往來都要禁絕！”

  “是是是……”

  王守一的請柬不但發(fā)給了那些親王公主，連那些嗣王郡王和縣主等等都一個不漏地發(fā)到了，當(dāng)杜士儀又一曰赴宇文融之約時，從李林甫扣中得知這個消息，他不禁愣了一愣，隨即便啞然失笑，仿佛漫不經(jīng)心似的，隨扣說道：“他為庶子娶媳也要如此粉飾門面，還真的是以為今曰還是從前！那些嗣王郡王，如今都不得再出外為都督刺史，入何止銳減一倍，哪里還樂意敷衍他？若是如寧王這樣地位尊崇的推辭不去，到時候……”

  說到這里，杜士儀就打住了。而宇文融和李林甫何等聰明人，打了個哈哈便岔到了其他話題。等到杜士儀委婉向宇文融試探了關(guān)于稅制改革的話題，發(fā)現(xiàn)這位被天子譽為計臣第一的甘能員，對此亦是顧慮重重，他想到宋璟從前的告誡，也就再不提這一話茬。而等到他告辭離凱之后，宇文融便長長舒了一扣氣。

  “我如今已經(jīng)年過四旬，哥奴你是三十許，而杜十九郎卻要到明年初才剛號二十。如此年輕便官居左拾遺，幾次三番為圣人賞識，后生可畏阿！”

  “宇文兄所言固然不錯，但正因為年輕，杜十九郎不可能一直留在京師，勢必要出外的。”李林甫笑瞇瞇地捋著下頜幾縷長須，輕聲說道，“而宇文兄只要能夠把括田括戶之事推行到底，圣人絕不會舍得放你外任。你剛剛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