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7章 硬碰硬

  凱姆王國上空。

  火照烏云般的霧墻領域被星云巨人撕爛、撕碎。

  這一幕無論處在哪個角度看上去都極為震撼。

  就連遠在海岸邊上進行狂歡亂舞的覺醒者們此刻也都停下了肢體的動作，怔怔地望著王室宅邸上空這頭恐怖巨物，所有人噤若寒蟬。

  …

  街區深處，廢棄修道院上方。

  形態相似的尸體已經在這里堆成小山包，幾乎把整條巷道都給填滿了。

  面包與錘頭的無休止對抗還在持續著，始終沒有徹底分出勝負。

  但就在那星云巨人出現的一瞬間，扭打在一起的兩個伊姆納爾也都停下了手頭的動作，一個把插在對方眼眶里的手指抽了出來，一個把咬著對方耳朵的嘴巴松開。

  滿頭大包和血跡的倆人就這樣仰著腦袋，怔怔地望著遠方那個通體沐浴著星云的巨人，迷茫混沌的眼神中忽然浮現出一抹詭譎的波動。

  他們凝視著巨人的身影良久，最后直接在地上撿起武器，分道揚鑣。

  不打了。

  然而他倆好像都撿錯了武器，各自手里都提著一只面包和一只錘頭。

  這回，估計克勞在場也分不清楚到底哪個是哪個了。

  圣輝一面與幽邃一面，這一刻開始發生了混淆。

  也許隨著時間的推移，伊姆納爾自己也逐漸分不清楚，但不管怎樣，面包和錘頭都是分形規則之下的產物。

  一生二，二生四……

  一根無限折疊衍生的直線，便可以無限重復，直到生成一個宇宙，這宇宙中的一切都可以是伊姆納爾，那么它究竟是圣輝還是幽邃，很重要么？

  ……

  “果然知識是永遠也學不完的啊。”

  克勞站在一處房屋的樓頂，遠遠眺望著城鎮中心的星云巨人，發出了一聲長嘆式的感慨。

  他已經活過了比神祇更加漫長的歲月，無數次的轉生積攢下來的驚人知識儲備中卻并不包括關于星云巨人的內容。

  是的，他不認識那東西。

  也許在無盡歲月以前某一次翻看古老典籍的過程中，曾經在某些只言片語中接觸過類似的描述，但那終究只是驚鴻一瞥，無法窺其全貌。

  這就是宇宙的神奇之處。

  宇宙總是會裝出一副變幻無常的模樣，但所謂的滄海桑田都只是相對于眼界狹窄的下位者而言的。

  知識才是真諦。

  而可悲之處就在于，當你掌握了超乎常人的知識儲備的時候，通過你所站的那個高度，你所看到的“未知界面”，同樣是常人所無法想象的。

  這就是長久以來一直折磨著古老學者圖提斯·克勞的一個詛咒——

  懂得越多，懂得越少。

  每當他以為自己已經站在某個時代或者某個維度的頂點的時候，又會有新的事物在自己面前顯露端倪，而那是他窮盡想象力也無法理解的事物。

  …

  那星云巨人的身體輪廓、祂體內包裹著的璀璨光暈、那些天體結構的縮影，所有這一切無不讓克勞感到癡迷、沉淪。

  他望著那不屬于這個時代不屬于這個維度的生命體怔怔出神，沉默了許久，一度忘記了呼吸。

  而這就是學者的爛漫與痛苦。

  也就只有到了克勞這種高度的學者才能淺嘗一二。

  其余人是無法理解無法想象的這種痛苦的。

  比如接下來這位。

  …

  “砰——”

  蒙奎亞站在街道中央抬起槍口對準著星云巨人就開了一槍。

  子彈在夜空中撕開一道高速移動的火痕，直勾勾地刺向星云巨人的頭顱。

  此刻蒙奎亞當然沒有像克勞那樣企圖洞悉星云的來歷，他所能夠想到的問題只是——我得看看我的槍能不能打得到它。

  甚至，他大概已經忘記了自己來凱姆王國這一趟的主要目的是什么了。

  事實上在渡鴉離去之后，蒙奎亞就不知道自己該干些什么了，很長一段時間他都處于渾渾噩噩的狀態。

  以前還可以三天兩條找黃金律法神殿的麻煩，可現在黃金國度改朝換代，人家根本不陪你玩了，思考之眼也離開了。

  獵人隊伍組建的初衷是抹殺一切有可能招來厄難的因素，可最大的厄難已經降臨清醒世界了，并且那個世界已經亡了，理論上來說，獵人們失敗得很徹底。

  甚至所謂的隊伍都已經沒了，只剩下蒙奎亞一個人，是他承載著所有獵人的靈視，所以也下意識覺得自己還背負著一些什么職責。

  可問題在于，他不知道往哪里走是正確的。

  包括那句箴言“即使是在黑夜我依然能看得見月光。”

  現在再回過頭來看，甚至已經隱約有那么一丁點兒諷刺意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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