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你的體溫
戲確實是越拍越順的。
梁又夏有點渴了,到一旁去喝水。剛開始接耿競青的戲時,她總有種漂浮感,并不覺得眼前的人是涵明,心里反而會閃過從前的片段。
可是進展到后面,他顯然找到了感覺,今天這場是最順的一次。
那邊,耿競青回到監視器旁,在交代細節。一段劇情為取不同鏡頭,常常要演好幾遍,現在就剩最后的特寫了。
很快,梁又夏回到初始位置,幾秒后,聽到場記打板的聲音。
她一動不動地站著,頭慢慢仰起。
自從那天不歡而散后,吳心田又是連著好幾日沒有去找涵明,涵明也沒有來找她。
一切都還是那么平靜,可兩人仿佛是踩到地雷一般,如履薄冰。而就在吳心田有心想要做些什么時,卻聽到了他們離開的消息。
她獨自來到木坊。內心如無波古井,擲什么進去也再聽不見回聲。她的生活沒有旋律,在日復一日中消磨,偶然重逢的少年是唯一的留白。
現在沒有了。
吳心田靠在墻上,感受那灰塵落在自己空落落的心上。
可就在這時,一個平凡的上午,涵明居然又出現在了她面前——風塵仆仆,飽經淬礪,背微微地彎著。
吳心田呆愣地看著眼前的人。
“涵明?”
“你、你不是走了嗎……”手里的籮筐陡然掉在地上,她不敢置信地靠近,盯著他臉上的傷痕,“你去干什么了?”
涵明慢慢地笑了,有點沙啞:“你上次說的那個師傅,在哪里。”
哪個師傅?那個治腿的師傅嗎?
吳心田嘴唇一抖:“……你去干嘛了?”
“我有點錢了。”涵明卻塌在她身上,雙手緊緊地攏著,“你腿治好后,我們走好不好?”
走,不就是用腿么,除此之外顧忌什么?
他真是天真,天真又直接,直接又兇猛,如一棵兀然生長不顧風雨的樹。吳心田內心巨震,說不出話,那些短暫沉寂的情感重新喧囂起來,都要叫她感到害怕。
吳心田凝睇著男人臉上的淡笑,顫抖著錘他,邊氣邊哭:“你到底去干嘛了?”
“你這個人,為什么什么都不說啊……”
梁又夏的臉貼在他寬厚的胸膛前,露出的一點下巴也因情緒微動,喃喃:“什么都不跟我說……”
“咔!”
一點點淚痕,滲進他的衣服。梁又夏剛想把頭抬起,卻發現落在她右耳上的觸感仍未離開。
也只是須臾的遲鈍。耿競青很快恢復了表情,移走手臂。
梁又夏接過驍驍遞來的紙巾,動作也莫名有點留滯,隨后跟他一起轉身走向陳曉雅。
這遍沒有問題,上午的拍攝順利結束。
離開時,耿競青站在金燦燦的日光底下,遙遙地,她居然覺得他原本小麥膚色的臉龐有些透明。
回去吃完中午飯后,梁又夏就乘車返回北京。一路上搖搖晃晃,她來三蕭縣時沒睡,回程卻夢得香甜。
王麗娜已提前回去,為她準備晚上的行頭。
無論如何,劇組的居住條件還是比不上家里,梁又夏回到公寓,休息了兩個鐘頭。下午五點的時候,化妝師和王麗娜就來了。
“明早回去,別忘記多裝些衣服,臺風真要來了。”王麗娜說,“下雨越來越多……”
這樣么?
梁又夏望向落地窗。
“紅姐那邊離得遠,咱們過去要點時間的。”
梁又夏坐好:“那盡快吧。”
紅姐大名費紅,業內人脈王,原本是經紀人出身。梁又夏在國內時跟她沒有什么交集,是去到國外后,受了她的幫助。
但細數那些淵源,其實是王麗娜跟她的交情更深一些。
今天是費紅六十歲的生日,她倒沒有大辦,只邀請了相熟的朋友。于公于私,都沒有不參加的道理。
雖未大辦,但實則也是小型宴會,更別提費紅向來在意來賓禮儀。梁又夏看著梳妝鏡,原本的倦色漸漸被妝面覆蓋。
化完妝,她換上墨綠色的小禮服,露出白皙瘦削的肩頸,身姿高挑挺拔,準時上車前往地點。
宴會在費紅的私人豪宅舉辦,到達時已來了不少人。
花園氣派,燈光繁華。王麗娜金牌經紀人,也是人脈廣闊的,一進去就和不少來賓打了招呼。
這時,費紅看見了她們,朝這邊走來:“瞧瞧是誰啊?”
“紅姐?”梁又夏率先回頭,笑了,“生日快樂。”
“天啊,我們多久沒見了!”費紅一如從前潑辣熱情。
四周又圍來幾個人,聊著聊著,就談到了最近的電影。
“……還是內容為王,唯麗特效加宣傳就搞了六個億,結果還是沒打過。”
費紅笑笑:“我請劉總來都沒來,估計是氣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