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冷風刺骨。

  關陸從簡易的木棚中走了出來，看著天地白茫茫的一片，眉頭緊緊皺起。

  今年的冬天來得快一些，每寒冷一分，都是對大晉戰(zhàn)士的嚴峻考驗，但好處是，下雪總會令古曼耶夫的逃亡軍隊慢一些，對他們的糧食也是個考驗。

  他看著地圖，思索了片刻，才道：“我說你記。”

  身旁的助手立刻坐下，拿出了信紙和筆。

  關陸組織著語言，然后沉聲道：“傳元帥命令，宣府軍繼續(xù)駐扎于漠河流域，不再朝沈州收縮。”

  “京營留守兩個團營駐守撒義河衛(wèi)，另外四個團營立刻出發(fā)，趕赴古河衛(wèi)及松花江流域。”

  “西北軍繼續(xù)鎮(zhèn)守禿都河衛(wèi)，要隨時防止古曼耶夫大軍從戀兒文衛(wèi)或哈蘭城衛(wèi)向北逃離，同時等候下次命令，做好隨時轉移封堵敵軍的準備。”

  “慢！”

  關陸突然制止，沉聲道：“第三條撤銷！重新下命令！”

  他仔仔細細看著地圖，皺眉道：“安德烈五萬大軍如果能保持戰(zhàn)斗力，那么在冰天雪地之中，節(jié)帥手底下的四萬大軍，恐怕很難抵擋。”

  “萬一安德烈分兵…采取犧牲式逃亡策略，節(jié)帥將很難應付。”

  “此時此刻，不能再保守了。”

  關陸立刻道：“下令，命閔天瑞帶領四萬西北軍，立刻趕往童寬山衛(wèi)與節(jié)帥匯合。”

  “把信送出去，要快，多派些馬，遇到極端天氣，也要硬著頭皮頂過去。”

  助手很快寫好了信，遞給關陸檢查之后，才蓋上戳印，設置好密語，送了出去。

  ……

  童寬山衛(wèi)，周元等人也詳細看著地圖，仔細分析著戰(zhàn)局的發(fā)展。

  羅坤提著小火爐走進了營帳，然后搓著手道：“這天氣，陰沉陰沉的，還真是冷起來了。”

  周元道：“神雀那邊給情報了嗎？”

  羅坤搖頭道：“還沒來呢，沈州過來實在太遠，八百里加急也不至于這么快，不過想來明天該到了。”

  周元沒有回頭，依舊仔細看著地圖。

  他輕聲道：“按照我們的分析，安德烈是不會陪古曼耶夫一起死的，他會趁著古曼耶夫專注于攻城，發(fā)動兵變，奪取糧食，極速向東趕往哈蘭城衛(wèi)，獲得此前第二支預備隊的糧草補充。”

  “如此以來，古曼耶夫必死，安德烈也會主動送到我們這里來。”

  “但…”

  說到這里，周元沉默了，心中有些不安。

  羅坤笑道：“節(jié)帥分析得很好啊，沒有什么紕漏吧。”

  周元猶豫著，最終嘆息道：“打仗，盡量把對手看得高一點，做事情萬全一點，這樣才能牢牢把握住勝利的果實。”

  “我們猜到了第二支預備隊的糧草在童寬山衛(wèi)或哈蘭城衛(wèi)，那安德烈會不會算到了這一點，并確定我們已經(jīng)在這里了呢？”

  羅坤皺眉道：“他有這么神？”

  周元道：“一個在四百年之內(nèi)飛速崛起的帝國，打了這么多仗，不可能沒有幾個出色的將領。根據(jù)我二師姐的情報分析，這個安德烈是農(nóng)奴出身，以普通士兵的身份，軍功升職，最終到了上校。”

  “他是當今陸地最大帝國的最優(yōu)秀指揮官之一，不能把他當傻子一樣對待。”

  “站在他的角度想，想要活命，必須有充足的糧食，還必須要有力量幫他們處理圍追堵截的軍隊。”

  說到這里，周元騰地站了起來，冷聲道：“如果我是他，我不會把古曼耶夫逼入絕境，我要讓古曼耶夫往東，吸引伏兵堵截，而自己悄悄溜走。”

  羅坤道：“可他們沒有那么多糧食啊，根本不夠分的。”

  周元看向羅坤，瞇眼道：“如果他能從其他地方找到糧食呢，比如…高麗援兵…比如從高麗境內(nèi)轉移…”

  羅坤直接愣住了，連忙湊過來看著地圖，眼睛慢慢瞪大。

  周元沉聲道：“從義州出發(fā)，經(jīng)三巨里、江界、惠山鎮(zhèn)、鏡城、清津、西水來，沿海而至木陽河衛(wèi)，然后迅速往北，從興凱湖東側沿著阿速江一路到喜申衛(wèi)，大雪漫漫，我們將再也找不到他們。”

  “這是目前安德烈最優(yōu)的逃亡路線，距離中心戰(zhàn)場遠，沿途有補給可以搜刮，沿著海岸線走也不算太冷，還能避開神雀的耳目。”

  羅坤忍不住道：“這人真這么天才？這說起來容易，但真正做起來，怕是比登天還難啊！”

  周元冷笑道：“無論如何，把他往高了算！立刻派出神雀探子入境高麗，在惠山鎮(zhèn)、白巖、鏡城、茂山、清津等地巡邏，東海女真那一片不需要再管了。”

  “一旦查實，我們就要立刻趕往木陽河衛(wèi)，截殺他們！”

  羅坤當即道：“節(jié)帥，現(xiàn)在有兩個問題，第一是，如果安德烈真那么走，古曼耶夫就必然要逃，那邊得有人去守。”

  “第二，就算我們在木陽河衛(wèi)截住了安德烈大軍，我們未必打得過啊，四萬對五萬，還是在寒冷天氣，我們的士兵耐不住這種寒冷，戰(zhàn)力肯定大打折扣。”

  周元道：“讓西北軍支援我們。”

  羅坤道：“那禿都河衛(wèi)就空了，萬一古曼耶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