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香燈烈夜,月好情圓(自傳)上
《漢史》記:公元341年,一季末、二季初,春林轉(zhuǎn)層,森枝夾路,帝都長安發(fā)生了三件大事!
第一件,便是羽林中郎將陸凌矗羽林仗,步踏春意,行遍山水,從薄州彰武郡彰武城中,跋涉千里,將我,帶到了京畿長安。
出生那日,外祖母為我取名單字一玲,意為王的詔命!
我能有今日之果,想必外祖母花費(fèi)了不止一日之功吧!
我看著長安城繁華盛景,心中涌現(xiàn)出默默哀愁。
無需外祖母細(xì)言多說,我很清楚我為何要來、為何而來,無非是取悅天子,拉攏朝臣,開拓人脈,助我那二弟公孫跋,振興家族,延續(xù)公孫家族威儀。
我自認(rèn)沒有那么大的能力,但既然來了,便要努力一試,最起碼,要讓我公孫家族有足夠的財(cái)力和人力,把老舊的宅子,好好地翻新一下。
外祖母待我無微不至,但她從未問過我想不想來,愿不愿意來。
畢竟,在那位支撐了公孫家四十余年的外祖母眼里,兒女私情在家族復(fù)興面前,簡直不值一提,不止我們姐弟三個,如果家族需要,外祖母會為了家族,犧牲任何人,包括她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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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輕撫青絲,微微一嘆:哎,也不知我這顆一廂情愿的桃子,能不能換回外祖母萬分期許的李子!
及近長安,五百胡騎并未隨行入城,陸凌僅率侍衛(wèi)十余騎緩緩由正北門廚城門而入,途徑朱雀大街,直奔長秋宮而去。我這位特詔而來的彰武公孫長女,并未在達(dá)官滿堂、貴人遍地的京畿重地激起多少漣漪,畢竟這秩俸四百石的少使,在遍地達(dá)官親貴的長安城,顯得太過人輕言微。
大漢后宮選女之法嚴(yán)苛,《漢律·內(nèi)宮章》有言:天子物妻妾,依一十二法行之。一為舉止儀容,俱合法相;二為目波澄鮮,眉嫵連卷;三為伸髻度發(fā),圍手六盤;四為捧著日光,肌理膩潔;五為規(guī)前方后,筑脂刻玉;六為胸乳菽發(fā),芳?xì)鈬娨u;七為臍容半寸許珠;八為密處墳起,火齊欲吐;九為血足榮膚,膚足飾肉;十為自顛至底,七尺一寸;十一為脛跗豐妍,底平指斂;十二為微風(fēng)振簫,幽鳴可聽。
我雖容貌較好,但卻遠(yuǎn)未達(dá)到選女之法中的要求。
可是,太常寺并未依規(guī)對我進(jìn)行檢查,后宮也未見有人迎接,一架馬車?yán)遥氵@樣不聲不響、無聲無息的駛?cè)牒髮m,在兩名護(hù)衛(wèi)的帶領(lǐng)下,來到早已為我準(zhǔn)備妥帖的住所,春玲居。
《漢律·內(nèi)宮章》明令:皇后以下,內(nèi)宮定階十四等。一階昭儀,兩人;二階婕妤,四人;三階經(jīng)娥,八人;四階容華,一十六人;五階美人,二十四人;六階八子,三十二人;七階充依,四十人;八階七子,四十八人;九階良人,五十六人;十階長使,六十四人;十一階少使,七十二人;十二階五官,八十人;十三階順常,八十八人;十四階夜者,九十六人。
雖算不得佳麗三千,林林總總加起來,天子后宮,也勉強(qiáng)趕得上一尉兵馬。
想到此,我微微苦笑:后宮佳麗,數(shù)不勝數(shù),能面見天子取悅圣心的,又有幾人呢?
我因患口吃,遂沉默寡言;我沉默寡言,遂覽遍群書;我博覽群書,遂對漢庭內(nèi)的規(guī)矩與秘事知之甚詳。
從小到大,我雖大門不出二門不進(jìn),但從漢律和野史的字里行間,我便知道江山一統(tǒng)后,孝仁帝、神武帝、現(xiàn)帝三代君王皆是勵精圖治、專于朝政的賢君,當(dāng)今天子更是在登基之初,便立下了廓清寰宇,同大秦會獵北疆的宏愿。這樣雄才偉略的帝王,自然不會過多留戀后宮,而這些后宮之中的兒女情長,只是他制衡權(quán)力的手段和小憩片刻的棲息地罷了。
我也明白:根基淺薄、地位低下如我,莫說榮受天子臨幸,見一面都顯得遙遙無期。若無奇遇,我這一生,可能便要在春玲居看歲華盡落、品芳意如梭了!
遲遲白日,裊裊春風(fēng),在春玲居稍事休息后,已日近斜陽。
云沫和文鴛兩個丫鬟與我年紀(jì)相仿,我來之時便已靜候在春玲居內(nèi)。
我迷迷糊糊睡了一個下晝,慵懶地坐在窗前,拄著下巴,看著赤紅的日頭一點(diǎn)一點(diǎn)、一點(diǎn)一點(diǎn)爬下三合院的一丈高墻,兩個丫鬟趁此時間備好了湯食,站在我的身后,安靜等待著我的使喚。
“主人,您可真美,特別是眉毛,好比天上的星河呢。”在服侍我用餐時,云沫略帶恭維的說道。
“謝...謝謝!”這是我來到春玲居后,講的第一句話。
“主人,您?”文鴛瞪著眼睛看著我。
“口...口吃。”對于這兩個字,我說的臉不紅心不跳,十分淡然。
屋內(nèi)一度尷尬,云沫和文鴛弓腰站立不語,似乎有些歉意。
我雖心情很是低落,但該做的事兒,是一定要做的,云沫、文鴛作為我的內(nèi)侍,不管因何緣由、因何人所派來侍奉我,我都必須傾我所有,牢牢地把二人握在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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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我輕撥云鬢,夾了一口小菜,“筆,墨!”
文鴛急忙碎步走入西廂,不一會兒,宣黃紙、鹿毫筆便齊齊擺于案上。我放下碗筷,挽袖執(zhí)筆,一氣呵成寫下‘仆隨主尊,一榮則榮,一損俱損’十二個大字。
兩人看后,十分惶恐,齊齊跪下,云沫唯唯諾諾地說,“主人千萬莫要多想,我姐妹二人月前剛剛歲滿進(jìn)宮,堪堪學(xué)習(xí)了后宮禮儀,便被使喚至此,定會與主人同心同德,剛剛文鴛問了不該問的,還請主人贖罪啊。”
說罷,兩人把頭伏在地上,一動不動,文鴛顯然有些發(fā)抖,我內(nèi)心一陣惆悵:我本浮萍,無根無基,哪來的能耐定你們的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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