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溜豬
溫老爹笑得勉強:“舍不舍得,又能如何?總歸是形勢比人強。”
朱掌柜拍拍溫維明肩膀,“老弟想得開就好。”
一頓飯,溫維明吃得味同嚼蠟。
倒是溫婉,哼哧哈嗤的甩胳膊狂干兩碗飯,期間還和朱掌柜淺啄了幾杯,又一口一個朱叔叔,哄得老朱險些認溫婉作義女。
溫維明不由納悶。
他家姑娘到底隨了誰呀?
酒酣飯飽后,溫婉和溫老爹乘馬車歸家,溫維明對溫婉從剛才就憋著火,“若不是我攔著,你是不是還打算認賊作父?”
溫婉“嘿嘿”笑兩聲,“爹,我那是溜豬呢。”
雙眸清明,毫無醉意,可見剛才席間推杯換盞都是假的。
他這女兒快成精了!
溫老爹冷哼一聲,“你還記得自己姓溫就好!”
“爹放心,溜完豬以后,咱們再殺豬。”
溫老爹握緊雙拳,“還沒到殺豬的時候。再等等,我倒要看看是誰在背后興風(fēng)作浪。”
溫維明全然沒注意到,自己不知何時從“朱掌柜”的稱呼變成了“死豬”。
近墨者黑呀。
一說到殺豬,溫婉又想到柳姨娘的事兒,“爹爹,柳姨娘的事情您打算如何處置?”
溫維明似乎并不愿多談,只敷衍了事,“以后再說。”
溫婉一想,現(xiàn)在溫家腹背受敵,柳姨娘和溫老爹暫時假離婚保住財產(chǎn)也是一條路子。
等溫家父女離開后,那朱掌柜才到隔壁包房中去。一墻之隔,卻足以將剛才的熱鬧聽得清楚。
朱掌柜看見屋內(nèi)立著那頎長人影,笑著拱手道:“恭喜元六爺心想事成,溫家那處酒坊想必很快就能落到您的手中。”
那名叫元六爺?shù)哪凶又簧礤\繡白袍,腰間佩戴玉玨,二十歲年紀,模樣很是年輕,一雙狹長的眼睛透著兩分陰柔。
對于朱掌柜的殷勤,那男子倒是不咸不淡的回應(yīng):“一切托朱老哥的福。”
“那明日六爺可要現(xiàn)身和溫家商談酒坊一事?”
“不著急。壓他兩天,好殺價。”
朱掌柜卻提醒他,“六爺,溫家酒坊還有一些陳年酒,可值不少錢。您就不怕他籌了錢后逃過一劫?”
元六爺嗤然一笑,神情輕蔑,“溫維明若是舍得清庫存,那我便賤價回收,他有多少我收多少,叫他虧得血本無歸,只能求我接手酒坊。”
再把溫家的那些陳酒套上程家的牌子,慢慢的賣,豈不又賺一筆?
“是是是。還是六爺想得周到。”朱掌柜似乎對于這位元六爺?shù)睦涞⒉辉谝猓恢倍际切δ樝嘤奥犝f今兒個程家那位公子也到了咱們地界,老朱我這輩子最仰慕讀書人,更何況我聽說程公子年僅十七就中了舉,就是不知…能否有幸能和文曲星見上一面?”
元六爺居高臨下,淡淡一瞥,似看穿老朱的小心思,隨后笑道:“朱掌柜放心,只要拿下溫家酒坊,你我合作板上釘釘。我表弟這次是來平縣拜師的。若擾了他讀書,播州那位姑母可饒不了我!生意上的事兒,我能做主。”
朱掌柜心思被人拆穿,只能摸著腦袋笑,“那以后可就承蒙六爺照顧。”
朱掌柜的笑容多了兩分真心實意的意味。
攀上播州程家皇商這棵大樹,那可比溫家那枯枝有前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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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女兩馬車慢慢往回走,夜涼如水,漸顯蕭瑟。
溫婉隔著車窗正好看見路旁有一對母子,年輕的婦人肩膀瘦弱,挑著兩擔(dān)厚實的行李,扁擔(dān)壓得她走路略顯蹣跚。
她一只手艱難扶住扁擔(dān),一只手牽著幼子。那小男孩也很懂事,五六歲的年紀卻知道心疼母親,雖然背上行囊也不少,一只手還不斷往扁擔(dān)里探,“母親,榮兒是小小男子漢,榮兒能背,你再給榮兒分多些。”
這不是早上來尋她毛遂自薦做賬房的女子嗎?
溫婉招呼馬車停下,隨后又掀開車簾,叫住母子二人,“梅娘子…這馬上就要宵禁,你母子二人要去哪里?可需要我送你們一程?”
梅清看見是溫婉,那毫無血色的臉上浮起笑來,“溫娘子,多謝您關(guān)心,我們馬上就到了。”
任誰都看得出梅娘子的窘迫,可梅清卻絕口不提。
是個有韌勁的女子。
倒是那小男孩憋著嘴,似乎要哭出來,一雙亮晶晶的眼睛求救般的看向溫婉,“溫掌柜,你幫幫我娘吧。我們被房東趕出來了,沒有落腳的地方,您收留我娘,小子以后給您當(dāng)牛做馬!”
梅清呵斥兒子一聲,“再胡說八道我揍你!”
說罷又面露難堪的望一眼溫婉,笑得勉強,“溫掌柜,別聽小孩兒瞎說。娃兒不懂事,給您添麻煩。”
溫婉視線瞥到梅清壓住扁擔(dān)的手上幾個口子,以及那婦人蠟黃粗糙的臉上。
母親一臉菜色,孩子倒是養(yǎng)得白嫩乖巧。
溫婉正猶豫,倒是背后的溫老爹先開了口:“這大晚上的,你們預(yù)備去哪里落腳?”
梅清遲疑片刻,才道:“先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