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章 命數(shù)如織
冰冷氣機(jī)如狂潮涌來。
貪婪、可怖,如淵海倒卷,裹挾著宿命般的威壓。
李殞指節(jié)輕叩劍柄,本有七分把握掙脫這無形桎梏,卻忽覺懷中天梁定生印震顫嗡鳴,散發(fā)強(qiáng)橫意念——這伴他斬滅強(qiáng)敵的靈寶,此刻竟對司命閣方向透出饕餮般的饑渴。
天梁定生印是靈寶,具有不可思議的威能,自獲得以來幫助李殞戰(zhàn)勝過不少強(qiáng)敵,現(xiàn)在對下面起了反應(yīng),必然是有東西可以補(bǔ)益。
當(dāng)下,沒過多猶豫,無形大手壓下的瞬間,李殞往外發(fā)出一道劍符,撤去護(hù)體劍光,任由星輝裹挾墜入司命廟。
腐朽門檻在身后轟然閉合,廟內(nèi)自成天地,和化身所見的完全不同——六盞星燈懸浮穹頂,照得青磚地面宛如星圖鋪就。
在星圖的正中央,身穿紫袍的無頭神圣正往這邊窺伺,恍然間能聽到低低的笑聲。
笑聲中,星圖倒旋,廟里青磚化作漆黑水波,波紋間浮出數(shù)百張扭曲人臉,大多都是道士——皆是這些年被司命篡命奪運的玄冥觀修士。
“你竟敢自投羅網(wǎng),本君該說你膽大,還是該說你無知?”
司命真君的聲音在廟宇中回蕩,層層疊疊,恍如千人在一同說話,“唔,本君在你身上聞到了熟悉的氣味兒,似是天梁?這就是你敢進(jìn)來的依仗?”
李殞表情未變,感應(yīng)投在司命閣外面的劍符,聯(lián)系依舊清晰,心里便定了定,嘴角吐出兩字。
“聒噪。”
“死到臨頭還敢不敬!“
無頭神像腹腔震顫,紫袍下伸出裹挾星芒的五指,每根都纏著截取自不同命格的因果線。
被雷劫劈焦的劍鞘、沾著道侶鮮血的同心結(jié)、刻滿往生咒的斷劍......
皆來自于不同的劍修,他們有的意氣風(fēng)發(fā),有的顛沛流離,每個人都有一段可悲可泣的故事,但最后都指向相同的道路。
刨腹殺身!
獨屬于劍修的死法!
因果映照,那些死去的劍修殘影從水中浮現(xiàn),一遍遍的在面前重復(fù)裂頸、斬首、斷命種種死相,最終反饋自李殞。
令他心里也有一個沖動、人生無趣,不如一了百了死去。
這并不是虛幻,而是這些劍修死去的累積反饋到身上,令他的手上、脖子上,身體各處都涌現(xiàn)了相同傷勢。
嫁接因果,玩弄命術(shù),這即是司命!
然而,這是無用功,哪怕只靠自身體魄,修復(fù)傷勢也只是眨眼間的事情。
“去。”
李殞身形猛的暴起,直沖無頭神像,這讓司命驚疑不定。
按理而言,如果李殞全力防守,以這小子的難纏程度,雖說最終還會達(dá)成這樣的結(jié)果,但無疑會浪費許多的時間,少則一月兩月多則半年,現(xiàn)在全力攻來,無疑是給出極好的出手機(jī)會。
可是,李殞越靠近,司命越是感覺到有一股心驚肉跳般的預(yù)兆在搖動,這讓他不由去想,自己是不是算錯了什么?
很快,疑問得到解答。
天梁定生印在廟宇之中綻放開來,折射清幽的光。
光芒的折射下,無頭的,命真君赫然顯現(xiàn)出一個虛幻的頭顱,竟與李殞的面目有五分相似。
顯然,之前的因果線也好,廝殺也罷,只浮于表面,真正的殺招是這個逐漸相同的面目!
天梁定生印聲威大作,撞向司命,撞碎了頭顱,再從空蕩蕩脖頸中鉆入身體。
泥塑木雕的身體頓時靜止,身上紫袍卻在瘋狂鼓動。
“啊!這是……”
司命大駭,這是個什么鬼東西,竟能突破封印直接撞入本體?
封印他的陣法是渡劫期修士所遺留,歷經(jīng)千年而不改,無量境修士都難以破除,困住同時也在保護(hù)著他,過往玄冥觀興盛之時不是沒有觀主想將它斬草除根,卻都奈何不得封印。
如今,一個不知所謂的印章,便做到前代觀主都難以做到的事情。
“給本君滾出去!”
司命怒吼,自天梁定生印侵入身體,才短短兩個呼吸,便吞噬掉身體中百分之一的本源!
真真切切,觸及到逆鱗。
然而,歷經(jīng)嘗試,它不得不承認(rèn)自己拿天梁定生印沒辦法,這鬼東西像在肚子里面生了根,一邊吞噬,一邊壯大,隨時間推移越發(fā)牢固,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吞去十分之一的本源。
司命只好將主意打向李殞,“取出這鬼東西,本君滿足你一切要求,你師兄留給你的物品也一并返還。”
李殞冷笑,這有什么好選,眼下是他占上風(fēng),等殺了你,東西不還是能到手。
既然如此,何必要留你一條命?
斬草不除根,春風(fēng)吹又生。
尤其是這種走命運一道的老怪,手段最是陰險毒辣,給他們一個機(jī)會,往往就能死灰復(fù)燃。
見談判破裂,司命怒聲,“真以為你能吃定本君?”
廟外玄冥上人的尸身突然暴起,掌心扯出萬千猩紅絲線——豪門貴胄的福運,布衣黔首的陽壽,乞丐流民的生機(j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