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六章 兩對父子
流光快如驟雷奔流,迅如長虹貫日,轉瞬千丈,帶起極致鋒銳!
直到氣息觸及皮膚,感受點點刺痛,中年人才發現悄無聲息突破護身屏障,抵在后頸的劍丸。
坐井觀天,安識殺機橫梁?
還不等中年人做反應,劍丸舒展形成的小劍,便突破靈氣,刺穿皮膚,從中年人喉嚨里貫了出去!
帶起傷口處流出的汩汩飛血,噴灑一地,給遍地狂風帶來一場人造的細雨。
中年人跌跌撞撞捂住喉嚨,退去好幾步,目光已不復輕視,充斥凝重與戒備。
通過這一劍,他知道若是再起輕視,自己必死。
于是召回風刃,將自己圍住,又一次性激發好多種護體符箓,等覺得安全了,才放開滿是淋漓血跡的手,拿出一張符箓貼在喉嚨傷口,不讓精血再流出。
到了他這種境界,身體的致命傷已經不算致命,就算刺破心臟,穿透腦袋,只要元神還在主持肉體,就能恢復如初。
如初?
怎么會!
符箓散發乳白氣息,附著在喉嚨上,鮮血是止住了,可喉嚨上一指來寬的傷口卻難以愈合。
嘗試幾次無果,也就放棄,中年人神魂震蕩空氣,用風聲代替言語,“劍丸?”
他認得這東西,年輕時路遇不平,曾看到過一位劍修使過,一口劍丸混雜劍氣噴出,速度快,角度詭異,又極鋒利,往往能在人想不到的縫隙斬出。
這大片風刃是布置得密密麻麻,中間卻仍留有空隙,正常人體型穿不過,飛劍也穿不過,但劍丸有運轉如意的神通加持,可大可小,穿行風刃如無人之境。
中招,情有可原。
不過你這次機會沒殺掉我,便沒有從頭再來的機會。
【風伯何在,速來聽令!】
一張深青色刻畫巍峨身影的符紙燃燒,宏大氣息現世,原本就猛烈的狂風更加狂暴。
能看見道道的青色氣息構筑成尊極其威嚴的神圣,正在半空俯視而下,嗡然道,“喚本神何……”
“事”字未吐出,風中神靈還未降臨的意志便蕩然無存,并非法不靈,非不受道祖符召,而是召它來的中年人,此時正瞪大著眼睛,低頭,看向自己破成爛麻布到處都在流血的身體,感受生機不斷流逝,肉體已經束縛不住元神,很是疑惑。
分明距離我有五十丈之遠,自己身上更有種種護罩,莫說金丹,三位陽神全力圍攻都能支撐一時片刻!
“你是如何做到?”
“因為你蠢。”
“什么意思?”先秦聽到這樣的話,中年人會嘲諷,會憤怒,現在只想弄明白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廝殺斗法的唯一結果,是殺了對面,其余都是表象,而你,覺得自己實力高,活了幾百年眼見經驗也高,又出身門閥,將不如你的人都視作玩物,全然沒有只追求勝利的心態。”
若中年人關注得再細心一點,就會想,為什么分明劍丸可以穿透喉嚨之后再穿腦袋,卻拋下這些不做回轉過去。
氣勢洶洶而至,絕不會怏怏而去。
答案只有一個。
“你就在那時將劍氣混合殺意埋進吾的體內?”
中年人喃喃道。
是了,劍丸穿過后,他感受到體內殺意突然旺盛,當時卻沒想這么多,粗略看過覺得不礙事就放下,沒想到最終殺招竟是這個。
“輸的不怨,不怨。”中年人無力再反抗,盯著兒子看了一會兒,再對李殞說話時語氣已帶哀求,“吾兒懵懂無理,性格怪略,然未經多少世事,終是罪不至死,你取吾性命吾無怨無悔,唯愿能得饒吾兒一命。”
“爹!”
遠離戰場的門閥公子聽到這話,眼眶通紅,也顧不得在雪陽下閃爍明晃晃寒光的劍刃,快步奔到中年人面前,雙手展開攔住李殞,“一人做事一人當,錯都是我犯的,你要殺就殺我,別動我爹!”
“吾兒,有你這句話爹足以欣慰,去了幽都也有面目可見你娘。”
這番父子深情倒顯得李殞是罪魁禍首,活生生來拆散別家父子,傳出去還不知道怎么編排呢。
有點怪異。
而后,李殞看向護著兩只人面犬也遠離戰場的楚淮,招了招手。
楚淮過來,看到這樣一幕,一時間五味雜陳。
李殞指著兩人,“此事源頭因你而起,也該因你而終,這倆人是死是活由你做主。”
“我做主?”
見李殞點頭,楚淮一時間不知該說什么,拋棄恩怨不談,開口吐出“殺”,北寧城將會有一尊陽神修士坐化,這種一言而定他人生死的快意,是這輩子從未體驗過的感覺。
天人交戰,腦海一片混沌。
見楚淮糾結,門閥公子直接跪在面前,磕頭,直到流出血跡才停下,“楚兄,之前是愚弟豬油蒙心才作此惡事,現已悔過,還望楚兄開恩,只殺愚弟一人,饒過我父,吾弟敢保證耶律家絕不會以此為由頭尋仇,求你了!”
說話間,又是磕頭,看得中年人心疼不止,“要殺就殺吾,別殺吾兒!”
楚淮聽著這些話,面目糾結,最終理智占了上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