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一騎絕塵來 雷家傳噩耗
武朝歷第一百零四年,仲夏。
午后,烏云蔽日,不見光亮。天空中,黑壓壓的一大片積雨云,從西向東壓境而來,像一只巨大無比的手,想要撕裂這萬里河山,壓得人喘不過氣來。
“駕!”
官道上,一騎素衣黑馬飛馳而來,速度快到連飄落的傾盆大雨都只能在其身后緊緊追趕,卻始終濕不得他半點衣襟。這馬,是傳說中的善道寶馬;這人,是東陽郡雷家精衛(wèi)。此時,一人一馬正奔向東陽城外雷家別苑所在方向。不一會,一座朦朧的府邸撲面而來,快到跟前,素衣人用盡全身氣力朝著府邸喊著:
“快開門,都梁郡急報!”
說罷,素衣人騰空而起,躍馬跳向別苑的大門。與此同時,兩扇巨型廣梁大門迅速打開,從門內(nèi)竄出兩名訓(xùn)練有素的好手,一左一右接住了跳躍而起的素衣人,隨即架著他向正堂奔去。
待別苑大門緊閉,緊隨其后的雨水終于忍不住一瀉而下,排山倒海般地淹沒了一路而來的急急馬蹄印,也澆灌了整個府邸。
正堂上,一位富態(tài)老婦曲眉豐頰、雍容華貴,她手持金蛇杖,身披鶴氅裘,頭戴蓮花冠,此時正襟危坐。瞧見來人,不等他開口,起身便問:
“快說,吾兒現(xiàn)在處境如何?肴山戰(zhàn)況如何?”
素衣人雙膝跪地,未掩心中悲憤,聲帶哭腔,道:
“啟稟郡君,肴山一役,我雷家子弟遭遇埋伏,全數(shù)覆滅、無一幸免……”
那婦人聽罷,神情忽然恍惚,差點站立不穩(wěn),手中的金蛇杖也下意識地抖了一抖,而后她便一言不發(fā),靜靜地呆坐那里。室外的暴雨似有所感,肆情地哭泣著;狂風(fēng)也悲憫憐人,盡情地低噎著。再看下那婦人,她的強作鎮(zhèn)定之下,似乎一下子又老了十來歲。
這時一個心腹丫鬟來報:“啟稟夫人,少夫人生了,是個小公子!”
話音剛落,一聲嬰兒啼哭滲透風(fēng)雨,穿透墻壁,在眾人耳邊響起。隨后,一聲悍天雷響徹天地,老婦人這才回過神來,緩緩地對著左右吩咐道:
“傳令下去,吾孫兒取名雷鳴,愿他能為這世間所有的不公鳴不平!”
“傳令下去,少夫人生產(chǎn)一事,任何人不得泄露半分!”
“傳令下去,遣散所有家丁,每人領(lǐng)取紋銀三十兩,作為盤纏!”
“傳令下去,所有雷家直系女眷,不得外逃,全部死守別苑!”
……
隨著一道道命令而下,正堂外,已有人聞聲而動;正堂內(nèi),素衣人仍跪在原地,不動分毫。老婦人放下手中的金蛇杖,來到他面前,用力將他扶起,然后對他說:
“雷季,我知你心里難過萬分,也能看出你心懷必死之志。但此刻老身有一事相求,還望你能夠應(yīng)允!”
素衣人聽罷,開口道:“郡君知我忠心,我便無悔無怨!”
“好,我要你現(xiàn)在帶著鳴兒去往海外,尋一安穩(wěn)之地,隱姓埋名,好好活著。記住,不要教他學(xué)習(xí)雷魁手,給他找個先生,學(xué)醫(yī)學(xué)文也好,為商為農(nóng)也罷,將來長大了做一閑散逍遙富家翁,就是不許他學(xué)武入仕,更不許他調(diào)查雷家覆滅之事!”
“可是,郡君,難道我雷家的血海深仇就不報了嗎?難道我雷家百年基業(yè)就不要了嗎?”
“報,那也得有命報才行!要,那也得有命守才行!”
“可……”
不待素衣人再問,老婦人擺了擺手,打住了他的問話,又繼續(xù)說道:“雷季,我要你記住,鳴兒是我們雷家的希望,他在哪兒,雷家就在哪兒!他是我們雷家的未來,只要他在,雷家的傳承就不會斷!”
不知何時,小公子已經(jīng)被家中女眷抱了過來。老婦人接過嬰兒,仔細地看著他那可愛的模樣,早已淚灑衣襟。她小心翼翼地把寫有生辰八字的錦囊放入襁褓之中,然后把嬰兒遞給素衣人,對他說:
“趕緊走,現(xiàn)在就走,快!”
“郡君,雷季定不負所托!”說罷,素衣人抱過小嬰兒,用布帶將他牢牢地綁在懷中,然后反披蓑衣,一個箭步?jīng)_出屋去,最后消失在霧氣騰騰的煙雨中……
不久后,別苑外。
數(shù)百黑衣武士手持寒光長刀,慢慢地朝著院墻匯聚而來。領(lǐng)頭得見人已到全部到齊,一個手勢指令發(fā)出,所有人一躍而起,跳入院中,隨即便開啟了那慘無人道的屠戮,這無情的屠戮,可怕到居然沒有讓里面的人發(fā)出一絲慘叫!
高墻內(nèi),大殿上。
一個宦官模樣的人匆匆而入,雙手伏地,顫顫聲地向著雙手負立的背影匯報:“啟稟主子,雷家事已了,所涉九十七人,均已伏誅!”
宦官說完,那背影依舊雙手交負,沒有轉(zhuǎn)身,只是淡淡一問:“東西找著了嗎?”話語中聽不出半點情緒,也辨不出半點喜怒,反而無時無刻透露著一種不怒自威的氣場。
宦官擦了擦額頭的汗珠,急切地道:“回主子,派往都梁郡的人將后方營地內(nèi)和前方肴山戰(zhàn)場上,所有能找的地方全部找了個遍,均沒有發(fā)現(xiàn)?!?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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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陽郡,雷家別苑搜的怎么樣了?”
“也沒有發(fā)現(xiàn)?!?br />
“找,繼續(xù)找,掘地三尺地找!”一聲命下,容不得半點商量的余地。
“是!”宦官赴命而去。
一夜風(fēng)急雨驟,別苑靜謐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