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3章 羌王求真相 王妃血淚恨
Chapter 803: The Qiang King Seeks the Truth, The Princess's Grief in Blood and Tears.
當多一命被青衣衛簇擁抬入宮殿的時候,細密雨絲順著琉璃瓦上精鏤的饕餮紋潺潺漫流,幽咽溪流,訴說著無盡的哀傷。
白玉階前,積雨像被鮮血洇染,泛著譎詭的血色虹光,那一抹刺目的猩紅,瞬間令多一命的心猛地一緊。鼻翼輕翕,他分明嗅到腐肉與鐵銹交織的腥甜氣息,自東偏殿那具朱漆棺槨處洶涌翻涌而來,直鉆心底。
沉水香與龍涎交融,于玄鐵鼎中裊裊升騰,薄縷輕煙,繾綣纏綿。卻怎么也掩蓋不住這濃郁的腐朽氣息。
“國師,你可算到了……”蟒紋檀木案后,傳來一聲疲憊至極且略帶沙啞的喟嘆。抬眸望去,羌王形容枯槁,像極了秋后那經霜打、無人問津的朽木,周身透著衰敗與滄桑。金絲軟甲下,月白中衣洇染著暗褐的色澤。
一旁,珊瑚鳳釵已然斷作三截,一個中年美婦人匐伏在棺前,泣不成聲。鮫綃帕被血淚浸透,殷紅的血在青磚上肆意暈染,滿是悲戚與絕望。
她,正是三王子姜橫的生母,也是羌王的第二任王妃,同時還是青衣江上游牦牛羌部的大族千金零昌氏。
而在棺槨的另一側,姜橫的妻子,零昌氏的娘家侄女,一身縞素麻衣,身形搖搖欲墜。她那如墨的長發此刻凌亂地披散在身后,幾縷發絲黏在因淚水而濕漉漉的臉頰上。她的雙眼紅腫得如熟透的桃子,眼神空洞而又絕望,死死地盯著棺中的姜橫,似要用目光將他喚醒。
她的嘴唇毫無血色,微微顫抖著,卻發不出半點聲音,喉嚨像是被悲痛哽住。突然,她雙膝一軟,直直地跪在了地上,雙手向前伸著,似乎想要抓住什么,卻只抓到了一把虛空。“橫郎……橫郎……你怎忍心拋下我……”許久,她才從喉嚨里擠出這幾個破碎的字眼,聲音沙啞,如砂紙摩擦。
“主上,這到底是怎么回事……”多一命微微垂眸,長睫輕掩,瞬間將眼底的驚色隱匿得毫無痕跡。
恰在此時,一陣勁風呼嘯而過,將書案上的奏報猛地掀起,羊皮卷上朱筆親批的字跡,在雷光的映照下,忽明忽暗。
多一命心頭一震,下意識猛地抬頭,不偏不倚,正撞進羌王那雙布滿血絲、滿是悲戚與憤怒的瞳孔之中。
“老三前日才被冉瀧部發現,發現時,已然曝尸荒野多時……”羌王猛地拍案而起,青銅燭臺被震落在地,燭火在水漬中搖曳閃爍,肆意扭動。“孤要真相!徹徹底底的真相!”他的聲音,在空曠的宮殿內回蕩,滿含著不容置疑的威嚴與決絕。
多一命循聲望去,三王子姜橫果真安靜地橫躺在那里,面色青白。心口處,玄色血痂正源源不斷地滲出詭異紫霧,就像暗夜中伸出的無形觸手,透著絲絲寒意。
到底還是父子情深,血脈至親終究難以割舍,縱使老三曾有過逾矩之舉,卻始終未能激起羌王弒子之念。但他今遭橫禍殂謝,無論于倫常綱紀還是刑律典章,皆斷無姑息的道理,亦絕無寬宥的理由。
驚雷轟然炸響,差點天崩地裂。剎那間,零昌王妃陡然發出杜鵑泣血般的哀鳴,凄厲的聲音劃破長空,令人皆是心頭一顫。她雙手用力,指甲深深掐入梓木棺沿,指尖深深嵌入這棺木中。“我主,橫兒死得好慘吶……臣妾定要將那罪魁禍首碎尸萬段,給他陪葬!”她的話語,夾雜著哽咽與咬牙切齒的恨意。
橫妻聽聞,身體開始劇烈地顫抖起來,她緩緩抬起頭,望向零昌王妃,淚水再次決堤:“姑姑,橫郎去了,我也不想獨活了……”說著,她便要向棺槨撞去,一旁的宮女見狀,急忙上前死死抱住她。
多一命當機立斷,屈指輕彈,腰間那鎏金錯銀的驗尸箱應聲而開,箱蓋彈起,發出清脆聲響。“臣請,驗尸!”
驗尸?!
零昌王妃聞言,猛然轉身,動作之急,珊瑚碎釵在她蒼白的額角狠狠劃過,留下一道細淺血痕,殷紅的血珠緩緩滲出,在慘白的肌膚上,顯得格外刺目。“國師要剖我兒心肝?!”她眼眶泛紅,布滿血絲。說罷,她踉蹌著撲向棺槨,素紗裙裾拖過滿地燭淚,裙角沾染了點點蠟漬,“橫兒生時最怕疼,你怎能讓他死后還要受這千刀萬剮之苦?”
橫妻也掙扎著從宮女懷中掙脫,撲到棺槨前,雙手緊緊護著姜橫的尸身,聲淚俱下:“國師,求您別剖我夫君,他已經夠苦了……”
多一命穩了穩心神,玄鐵輪椅緩緩碾過地上的積水,車輪與地面摩擦,發出沉悶聲響。在距棺槨一步之遙處,輪椅穩穩頓住。他頭戴的九旒珠冠隨著動作輕輕晃動,珠串相互碰撞,發出清脆的叮咚聲響,在這壓抑的氛圍中,顯得格外突兀。
“零昌王妃及三王子妃可知,三王子心口的致命傷,便是解開這樁謎案的關鍵線索?!”他微微仰頭,目光直視二人,神色凝重而認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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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時,他伸出手,指尖輕輕叩擊棺木,指套與梓木相撞,發出金石般的清脆之音。“若此時不驗,怕是連兇手究竟是誰,都永無查清之日,三王子的冤屈,也將永沉海底。”
“非得用這樣的方式嗎?”零昌王妃的情緒已然失控,她發絲凌亂,在風中肆意飛舞,毫無章法。突然,她從袖中掣出一柄銀匕,動作迅猛,寒光一閃,鋒利的匕刃徑直抵住咽喉,玉肌在刀鋒下泛起青白之色,脆弱得仿若隨時都會被割破。“我只要兇手償命!”她聲嘶力竭地喊道,聲音中滿是絕望與瘋狂。“你若動我兒分毫,我便血濺當場!”
重要時刻,羌王重重咳嗽了幾聲,胸腔劇烈起伏,金絲軟甲下滲出的汗漬又深了幾分,似是被這沉重的氣氛壓得喘不過氣來。
“準驗。”羌王深吸一口氣。按住腰間玉柄彎刀,目光在零昌王妃與自己的兒媳婦之間緩緩掃過,似是對零昌王妃和兒媳婦說,又似是對多一命強調:“若不驗,又怎能快速找到陪葬的對象?定要給孤查出真相!徹查到底!”
多一命頷首示意,神色凝重。玄鐵輪椅在棺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