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鹿夢 第十四篇
銘安屏氣凝神地躲在茂密的草叢之中,身體緊繃得像一張拉滿的弓弦,連大氣都不敢出一口。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每一刻對于銘安來說都是一種煎熬。終于,當薛雨的身影消失在視野中大約一刻鐘后,銘安這才如釋重負般地松了口氣,但仍不敢掉以輕心,而是極其小心謹慎地緩緩站起身來,如同一只受驚的小鹿一般,躡手躡腳地朝著前方走去。
一步、兩步......銘安離目的地越來越近。當他終于走到跟前時,眼前的景象讓他驚愕不已。只見山頂的正中央竟赫然出現了一個深不見底的大坑,而在坑內,則放置著一座巨大無比的爐子。這座爐子通體漆黑,散發著令人毛骨悚然的邪惡氣息。更詭異的是,盡管爐子里并沒有任何柴火,但就在剛才,竟然無端端地冒出了熊熊燃燒的烈焰,那火舌吞吐不定,就像是擇人而噬的猛獸。
此時,山頂上呼嘯而過的冷風猶如一把把鋒利的小刀,無情地刮擦著銘安單薄的身軀,一冷一熱下,令他忍不住打起了寒顫。望著眼前這一幕,銘安心頭涌起一股難以言喻的恐懼與絕望。他實在無法將平日里那個總是面帶微笑、和藹可親的院長,與此刻這般殘忍冷酷的形象聯系在一起。
突然間,院長曾經說過的那句話在銘安的腦海中回響起來:“咱們慈幼院一定會被領養的!”當時聽到這句話時,雖然感覺有些不對,但銘安還滿心歡喜,以為孩子們將會迎來新的幸福生活。可如今想來,所謂的“被領養”恐怕不過是一場可怕的騙局,那些孩子最終都會成為這邪惡儀式中的祭品罷了。
一想到這里,銘安的心如墜冰窖,淚水不受控制地奪眶而出,順著臉頰無聲無息地滑落。那筱歆和伊軼……銘安不敢再想下去。
銘安整個人仿佛失去了靈魂一般,神情恍惚、步履蹣跚地往回走。不知過了多久,他終于回到了熟悉的小院兒。此時,鹿夢早已醒來,他看銘安不在便出門尋找。恰巧銘安走了進來,他一眼便瞧見了銘安那副失魂落魄的模樣,心中不由得一驚,連忙快步上前緊緊抱住了他。
“怎么了,發生什么事情了?”
鹿夢有些手忙腳亂的安慰著,他還是第一次看見銘安哭。
銘安被鹿夢抱住,淚水打濕了這頭牛的毛發,涼意在鹿夢的胸口蔓延。
“哥哥……你相信我嗎?”銘安抬起眼睛,湛藍色的水霧彌漫。
“我……我怎么會不相信你呢,到底發生了什么事?”鹿夢的尾巴在身后慌亂的擺來擺去,隨后纏繞上了銘安的腰,似乎想給他一些安慰。
銘安深吸一口氣,將方才所發生的一切以及自己對于筱歆和伊軼的種種猜測,毫無保留地向鹿夢全盤托出。鹿夢靜靜地聆聽著,當他聽完這一連串令人震驚的消息后,整個獸如遭雷擊般呆立當場。
“也就意味著……筱歆和伊軼已然……”鹿夢欲言又止,喉嚨像是被什么東西哽住了一般,再也無法繼續說下去。他的眼神充滿了難以置信,腦海中不斷閃過曾經與筱歆、伊軼相處的點點滴滴。
“薛院長找來如此眾多的幼崽,目的竟是為了達成他口中所謂的祭祀……眼下,我們必須盡快逃離此地,趕在他尚未察覺之前!”鹿夢焦急地說道,額頭上已滲出一層細密的汗珠。
“逃?可是我們又能逃往何處呢?平日里,薛院長都會特意安排人手守在慈幼院的大門處,嚴密監視著每一個進出之人,以我們目前的狀況,根本不可能從那里逃出去的。”聽到銘安這番話,鹿夢頓時也陷入了沉默之中。
“或許……還有一線生機。”銘安緩緩地吐出這幾個字后,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試圖讓自己的心緒稍稍平靜一些。
“什么?”
“聽風先生……”銘安微微抬起頭來,目光凝視著遠方,仿佛想要透過重重迷霧看到那個可能帶來希望的身影。
“他?”鹿夢一臉狐疑地盯著銘安,“他和薛院長難道不是一伙的嗎?”
銘安搖了搖頭,輕聲說道:“之前咱們一起去詢問過聽風先生,據他所言,他與薛院長僅僅只是雇傭關系而已。而且當初薛院長欺騙了我和筱歆的時候,聽風先生并沒有參與其中。現在想來,也許只有他能夠幫助我們擺脫眼前的困境了。”說完這番話,銘安的眼神中流露出一絲希冀之光,但同時又夾雜著些許擔憂,畢竟誰也無法確定聽風先生是否真的愿意伸出援手。
“我們還得小心翼翼地瞞著薛院長,不能讓他看出任何蛛絲馬跡來......必須要裝作對此事一無所知才行。”銘安微微皺著眉頭,沉思片刻后緩緩說道,他那深邃的眼眸里,藏不住一抹難以消散的哀傷之色。
“看樣子,目前也沒有其他更好的辦法了,就只能放手一搏,賭這一把了......”鹿夢緊緊擁抱著銘安,嘴里輕聲呢喃著。他的目光中充滿了深深的愧疚之情。
“對不起......真的對不起,如果不是因為我的緣故......”鹿夢哽咽著,聲音顫抖不已。他把自己的頭輕輕地抵在銘安寬厚的肩膀上,緊閉雙眼,淚水順著臉頰滑落,口中不停地重復著那句飽含歉意的話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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銘安卻伸出手捂住了鹿夢的嘴巴,阻止了他繼續說下去。“別這么說,哥哥。如果不是有哥哥當初看見了我,恐怕我早就不在人世了,哪里還有機會擁有這些年與你共度的美好時光呢?”銘安的語氣穿透層層陰霾,灑落在鹿夢那顆破碎的心間。
聽了銘安的話,鹿夢把銘安摟的更緊了。當初如果不是自己將銘安帶來這個深淵,銘安或許會被其他獸人救起,或許就不會……
“哥,生命中充滿了許多選擇,也會有許多遺憾……遺憾伴隨著殘缺,而殘缺又是另一種完整。”
銘安感受著鹿夢的毛發在自己的臉上摩擦,他蹭了蹭。
“沒有你……我也不會有這些快樂和難忘的經歷,現在我們要做的是逃出去,為筱歆和伊軼報仇……”
月光下,兩只幼崽的影子被拉的很長很長,院兒里的兩棵樹也伸出了枯枝,抱住了他們的影子,將他們圍在中間。風中還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