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初夏當然知道楊站長什么樣的人，嚴肅，刻板，對待工作認真，是這個年代最典型的那類正派人。

  一顆紅心向太陽，燃燒著自己的能量，為革命事業做貢獻。

  只不過趕上變革，菜站逐漸沒落，讓他所有的抱負最終付之東流。

  上輩子她和李光遠做菜販子，沒少了解菜站這邊的情況，自然也把楊站長的事跡摸了個透。

  林初夏一直堅信機會是給有準備的人，再有，人脈是成功者的階梯，像她這種草根，想要人脈就要靠臉皮換。

  也正是這樣，上輩子在那么艱難的條件下，她才殺出了一條康莊大路。

  面上卻一臉的無辜，“你就當我真是崇拜楊站長好了。”

  李健翻了個白眼兒，他要信了他就傻。

  國營飯店今天供應紅燒魚還有紅燒排骨，林初夏各要了一份，主食要的陽春面。

  吃上面李健還不放心，“你今天過來找我，真沒事兒？”

  “哥，你看你這話說的，見外了不是？就是想讓你嘗嘗熟食，給我提點意見，如果楊站長那邊也有意見和建議，你幫我收集一下就更好了。”

  “閉嘴吧你，”還想讓他去找楊站長。

  李健決定不再跟她扯這個話題，夾了塊魚，一邊挑著刺一邊閑聊。

  “說起楊站長，確實是我們站的好站長，你是不知道今年下半季許多菜都過量，菜站收上來根本發不出去，幾百斤幾百斤的爛在倉庫里，我們下邊的人私下都說不收了，勞心勞力到最后賣不了錢還往里搭，這么下去菜站早晚關門，可楊站長說了，就因為蔬菜產量過盛，多少菜農的菜就指望著交到菜站呢，要是菜站都不收了，農民這一年真的就要白干了……”

  林初夏看他說的頗為傷感，和他商量，“要不要給你要瓶酒？”

  一句話，直接把李健整破防了。

  “噗嗤”笑噴了，看著她的眼神無奈又怨懟。

  林初夏就是不喜歡一個大男人悲春傷秋，多大點事，有困難就解決困難。

  “你們菜站現在還只供應安城縣的供應點？”

  “差不多吧，除了供應點還有一些單位工廠的食堂，不過現在市場放開了，供應點的菜賣不出去，好幾個點都取消了。”

  要不是各單位食堂買菜需要發票報銷，估計也不來他們菜站上菜了。

  “那你們就沒想過市場放開后，蔬菜這種東西可能會有地域性？”

  李健微微一愣。

  蔬菜有地域性他自然知道，比如大白菜只在北方有，可南方人也不喜歡吃大白菜呀。

  市場經濟的時候，北方的大白菜調劑到南方，根本賣不了多少，十來斤一棵的大白菜，一人買一棵都嫌多，到最后賺不出路費。

  可他又覺得林初夏說的不是這一點。

  “說說你的看法。”

  林初夏的看法很簡單，土地剛分到農民手里，很多人種地沒有系統的計劃。

  生產隊時指哪兒打哪兒，讓這些人不知道怎么用腦子，種地的時候也是看別人種什么自己就種什么，看別人什么賺錢了，然后一窩蜂的跟風。

  就像今年上半年豆角賣了好價錢，下半年豆角沒人要。

  這種情況都是小范圍造成的，把這一個個小范圍突破掉，不就又讓市場平衡了嗎？

  安城縣的豆角便宜的賣不掉，旁邊大城縣呢，永清縣呢，不行的話再往遠一點地級市，甚至省級市這種人口大城市呢？

  這么多年菜站的模式都是別人過來交菜、拉菜，如果變被動為主動，不就抓住市場了嗎？

  李健恍然大悟，飯都顧不得吃了，“你說的這些絕對可行，我怎么就沒想到呢。”

  林初夏看他激動的樣子，心里清楚，事情不難，就是對于他們這個時期的人來說，沒有想到而已。

  有時候，我們感覺舉步為艱，并不是環境限制了我們，而是陳舊的思維觀念，成了前進路上的桎梏，讓我們像囚徒一樣，深陷其中，不能自拔，這就是囚徒思維。

  當一個人的思想變得固化，就會變得愚昧。

  當然，林初夏提出這些，更多的是她上輩子看到的。

  那時候不論蔬菜還是水果，南北交通便利，真正達到了各地區供應充足。

  想到運輸，又不得不想到秦陽他們這些為祖國基建貢獻的人。

  “你可真是幫了我大忙了，你不知道最近菜站一直在抓這個，”李健有點激動，他能想象，如果把這些想法整理成方案交上去，會讓菜站發生怎樣的變化。

  楊站長是個辦事的，肯定能看到這份方案的可行性以及前景。

  “先吃飯，一會兒面就坨了，”林初夏提醒。

  李健笑著搖頭，“妹子，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哥都不知道怎么感謝你了。”

  林初夏抬頭，“李哥，你真想感謝我？”

  李健臉上的笑容突然僵住，慢慢的抬頭，就看到林初夏笑容燦爛，讓他心里直突突。

  …………

  通往菜站的公路上，李健看了一眼身邊推著自行車的女人，沒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