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冒出這個念頭之后，加荷多蕾迅速肯定了自己的想法。

  克洛伊是位大小姐是個再明顯不過的事實了，這里沒有第二個人有像她那樣的大小姐脾氣。

  但是很顯然，呂其蓁也是位大小姐。

  從她的吃穿用度，行事風(fēng)格，加荷多蕾幾乎能想象她的家庭——雙親有體面的工作，而她無憂無慮地在一個安全又文明的溫室里長大，所有人都愛護(hù)她，關(guān)心她，在她受傷落寞時照顧她……

  是的，加荷多蕾有些難過地想，如果不是這樣，呂其蓁不會是現(xiàn)在這樣的性格。

  這種不諳世事，總是需要別人為她操心的人，必然生活在一個過分友好的環(huán)境里。

  一時間加荷多蕾竟覺得有點兒自憐。

  她當(dāng)然知道自己和呂其蓁、克洛伊這些女孩子不是一個世界的人，她和尤尼斯才是真正的同鄉(xiāng)。可是來到赫斯塔的農(nóng)場這些天，她和尤尼斯壓根聊不到一起去，她們倆在一塊只會吵架，同時雙方都覺得這些談話毫無意義，雞同鴨講。

  她可以跟呂其蓁、克洛伊在她們漂亮的房間里待一個下午，甚至跟她們一起去城里玩，這一路上她們談天說地，好像已經(jīng)認(rèn)識了很多年——可是這多荒謬啊！她們隨便掏掏兜就能拿出一筆讓她躊躇半月的“小錢”。

  此刻呂其蓁還在興致勃勃地說著什么，大約是她以前高中時候的事。她正在口若懸河地分析為什么自己昨晚會是那種反應(yīng)，聽起來她似乎反省出了很多東西，但那些大詞讓加荷多蕾感到厭倦。

  她望著窗外的黃昏，忽然覺得自己很孤獨。

  “對了，我還有一件事東西要給你。”呂其蓁快步從桌邊取來一個卷軸，“我剛剛?cè)ズ账顾k公室拿銅版紙打的！好漂亮——”

  呂其蓁高興地展開了手里的“海報”。

  加荷多蕾漫不經(jīng)心地看了一眼，而后整個人都被眼前的畫面吸引住了。

  “這是……”

  “應(yīng)該是昨天晚上有人從舞臺側(cè)邊拍的我們的照片！”呂其蓁笑著道，“已經(jīng)有好幾家媒體報道了，都昨晚的十二區(qū)大劇院上演了一出真正的新·《匕首與鞘》！”

  加荷多蕾小心地接過了呂其蓁手里的海報。

  她知道昨晚從控制臺滑向舞臺的那一瞬很美——她已經(jīng)身臨其境地感受過了，只是她沒有想到從另一個角度的拍攝下，這一切竟造出了仙境般的效果。

  畫面上她一手拉著吊索，一手緊緊抱著呂其蓁的背，兩人表情都帶著某種如臨大敵的專注，因此看起來極具張力。

  燈光、煙霧、揚起的衣擺……

  天啊。

  忽然，加荷多蕾微微皺眉——呂其蓁似乎沒有發(fā)現(xiàn)這張照片有一些細(xì)微的改動。

  拍攝者似乎通過某種方式，給她暴露在外的胳膊加上了許多肌肉，小腿也是如此……這讓她看起來格外健壯。

  加荷多蕾很快理解了原因。

  新·匕首與鞘嘛。

  呂其蓁雖然不是赫斯塔人，但她恰好長著一張十四區(qū)的面孔，而加荷多蕾自己標(biāo)準(zhǔn)的南十二區(qū)長相則符合這些觀眾對“野性”“勇武者”的想象，所以在這張畫面里，呂其蓁是伏爾瓦，那么她就是韋出云。

  韋出云能是細(xì)胳膊細(xì)腿嗎……這種畫面放出來哪能激起討論？

  “赫斯塔也看到了，”呂其蓁繞到加荷多蕾一側(cè)，“她夸你很有英氣！”

  加荷多蕾抿著唇——她還是更喜歡這張海報里呂其蓁的位置和風(fēng)格，不過，她也不差就是了。

  “我可以留著這張海報嗎？”加荷多蕾問。

  “當(dāng)然啦，這張海報就是送給你的呀！”呂其蓁回答，說到這里，她又翻起了包，“哦，對了，我還打印了一張照片的，你可以找個相框放著——真是難得一遇的照片！”

  加荷多蕾一邊道謝，一邊收下了。

  午夜，尤尼斯健完身洗了澡回來，發(fā)現(xiàn)加荷多蕾還沒睡。

  “你又熬夜啊！”尤尼斯從衛(wèi)生間取了干毛巾繼續(xù)擦頭發(fā)，“你再這樣要日夜顛倒了我跟你說。”

  加荷多蕾懨懨地看了她一眼：“在寫事情經(jīng)過。”

  “給老師的嗎？”

  “對。”

  “你真厲害！”尤尼斯向加荷多蕾比起大拇指，“我還每天苦哈哈地帶著所有人晨練，結(jié)果每天都在做重復(fù)的事情——你已經(jīng)直接打入她們內(nèi)部了！今天呂其蓁來找你的時候，我看她高興得都快哭了。我之前還覺得伯衡老師不該讓你來呢，現(xiàn)在才覺得是我自己把事情想簡單了。”

  加荷多蕾有些意外地抬起頭——這可能是她第一次得到尤尼斯這樣坦率的夸獎。

  “你干得真不錯。”尤尼斯鉆進(jìn)被窩，“我今天累死了，先睡，明天晨練完我們一起去吃早飯吧，你跟我講講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我好好學(xué)習(xí)一下。”

  加荷多蕾微微紅了臉：“……哪用得著，我沒做什么呀。”

  尤尼斯聽得大笑起來，然后翻了個身，對加荷多蕾說晚安。

  加荷多蕾也道了一聲晚安，她望著桌面上呂其蓁留下的那張照片，忽地嘆了口氣。

  ……

  前一天缺席的助教因為腹瀉，第二天也無法到崗，而且看起來可能需要半周到一周的修養(yǎng)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