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第拾柒章
學堂里除了葉妜深沒有人知道宮循霧姓甚名誰,而宮循霧和葉元深也沒有要說出來的意思,這點至少讓葉妜深稍微松了口氣。
由于昨晚贠邊寅對葉妜深房里的人員關系發表了嚴肅講話,餐松,飲澗,云蒸,霞蔚四個在屋里伺候的丫鬟都去了郡主屋里接受“培訓”。
導致好不容易與她們建立起不抵觸關系的葉妜深,今早不得不面對四個新面孔。
但頻繁被追殺的情況下,很難毫無防備的讓陌生人碰自己的頭發,于是葉妜深依照昨晚學到的步驟,給自己束了一個亂蓬蓬的小髻。
葉妜深人生前十八年沒有照料長發的經驗,所以他現在披散的下半部分頭發像一團亂麻。
不過美人就是美人,披麻袋片臉上抹鍋底灰也是美人。
凌亂的頭發減少了葉妜深極度精致的美麗帶來的疏離,反而親切可愛。
但左邊沒梳順的一縷頭發始終扯著葉妜深的頭皮,這讓他很沒安全感。
他跟著兄長還有宮循霧走到外面的小榭,葉元深看了他一眼:“你同別人打仗了?”
葉妜深徒勞的抬手捏了捏自己的發髻,就像在確認那個小啾啾是否還在。
宮循霧心中的矛盾感又冒了出來,幾乎無法將眼前形容舉止都天真懵懂的葉妜深,與昨日滿臉血跡的殺人犯聯想在一起。
“我不打架。”葉妜深順口反駁,又同時想到了昨天的生死一博,本能的看了眼“證人”宮循霧。
“你用過午膳么?”宮循霧詢問他,對他方才的謊話未置一詞。
葉妜深似乎找到了一點機會:“還沒有,那我便回去…”接著用了,但他沒說完就被宮循霧強勢打斷。
“我與你兄長也還未用膳,若你課業不忙,不妨與我們同去。”
宮循霧的提議顯然十分臨時,因為葉元深朝他看了一眼,也是剛知道。
葉妜深拒絕了一下:“我課業忙。”
…
意識到自己的用詞簡潔到顯得強硬后,葉妜深又補充了一點,試圖讓自己的態度看起來很柔和:“我與溢美說好了要一同用午膳。”溢美是贠邊寅的字。
學堂的午膳都在各自的桌上,實在談不上一起不一起,況且他們一直以來都不親近。
葉元深聽出來了他的推脫,幫他解圍道:“既然你們約好了…”
“那便叫上他一起。”宮循霧又一次打斷,他看向葉妜深的眼神已經很不客氣。
尷尬沉默的氣氛維持了一小會兒,最后還是葉元深維持著體面,吩咐葉妜深去叫贠邊寅。
贠邊寅倒沒有不耐煩,微笑著出來與葉元深行禮問好:“兄長好。”接著又像宮循霧行了個問好禮,沒有說話,保持著他一貫的清傲孤高。
學堂在葉家偏東南的位置,有直接出府的小門,四個人上了一輛馬車,最后停在一座三層酒樓的后門。
贠邊寅在葉家的存在感并不高,跟他接觸最深的葉妜深與他不太合得來,至于葉元深和葉凌深并不在學堂念書,所以接觸很少。
今日一起用膳,對他們來說都有一點突然,但好在葉元深和贠邊寅都是看起來很端方的人。
葉妜深已經有點破罐子破摔,坐在樓上雅間的桌前,他在沒有人動筷的時候,擅自吃起了面前的柿餅。
而身為兄長的葉元深也沒有怪罪他,只是讓他少吃一點,吃多了傷胃。
一道道香噴噴的菜肴上桌,每個人都很沉默,就連葉元深和宮循霧出于禮儀的對話都顯得有些力不從心。
終于宮循霧“不小心”碰翻了他的酒杯,酒水潑了贠邊寅滿身。
宮循霧舉止矜貴優雅的放下筷子,對他說:“是我毛手毛腳。”然后看向了葉元深:“扶儀,勞煩你陪他去找李掌柜換身衣裳。”
葉元深無語到極致甚至想要冷笑,但最后只是一言不發的起身,萬分不放心也沒有辦法,誰讓人家是祁王。
屋子里只剩下了宮循霧和葉妜深兩個人,先是沉默了一會兒,宮循霧才開口:“你沒有想說的?”
“我母親說傷好了就回學堂。”葉妜深聲音很輕,沒有半點在被質問的自覺,很平和的說:“我選擇當聽話的孩子,所以決定讓小廝幫忙去祁王府說一聲,等殿下以后再有方便的時機。”
宮循霧冷冷的看著他:“若是我怪罪你,便是我不體諒你的孝心?”
“不是,我辯解的也很沒底氣。”葉妜深微微低下頭:“請殿下贖罪。”
“我做了什么讓你避如蛇蝎?”宮循霧帶著些逼迫意味的直視他:“殺人的是你,善后的是我,你是不是發昏記錯了?”
葉妜深放在桌下的手指一點點攥緊:“與其討論你做了什么,不如談談殿下想做什么,您要我只身前往祁王府,有何用意?”
宮循霧不說話。
“不如說個明白。”葉妜深回看他:“有些虧殿下想讓我吃,我是沒本事說不吃的。殿下卻頻頻避而不答,有何必要?”
不知是不是他太直白的緣故,宮循霧仍然沉默。
葉妜深說的對,只要他一聲令下,完全有本事讓一個侯府公子為他掌中物,昨日他還在皇宮大內,天子的眼皮底下,沒驚動任何人的處置了一具尸體。
“明日午時。”宮循霧不容拒絕道:“是你最后的期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