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雪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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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的晚宴嗎?……我會去的,先生?!?br />
他并不關心這人到底在打什么鬼主意,要將自己推銷給誰,又要賣個怎樣的價錢。
只要他還活著,總會讓那人付出代價,不論需要多久時間,也不論需要多少努力。
思維和大腦似乎都要被凍僵了。
沈念終于忍不住了,他停下來,昏暗月色下,那雙手柔軟又蒼白,指尖卻是紅腫的,沁著寒意。
雪夜,四周靜得仿佛能聽到自己的心跳,一下、又一下,越來越快,急促得嚇人。
時間的流逝都似乎變得緩慢,沈念打開手機看時,發現只過去了五分鐘。
好友給他發了很多條信息,開始還是文字,后面就變成了語音,聽上去都快要哭了。
沈念想要微笑,可臉頰生疼,他只能費勁地敲了幾個字過去:【我還好?!?br />
發完,他便重又關了手機,思維遲緩,連方才震耳欲聾的心跳都仿佛安定下來,變得平穩,視線有些模糊了。
……還要多久?
沈念不知道,他只是本能地想蜷縮起來,可當道路盡頭一道光打過來時,混沌的大腦還是提醒他危險。
道路中間是危險的。
這是媽媽說的。
……媽媽。
他似乎又一次感受到了那種柔軟溫暖的、帶著愛意的撫摸,催促著他快些遠離危險……
盡管母親已經離世十年。
于是,哪怕已經很冷、很累了,他還是掙扎著起來,想要挪到路邊花壇邊去。
萬幸,雪雖然厚,但路不算很滑,沈念起身時歪了一下,卻還是一點點挪到了路沿。
……他好像,走不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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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內暖氣打得很足,可氣氛卻沉得像是要擰出水來,司機不動聲色擦了下額角的汗。
電話開著免提被扔在一旁,對面的人仍喋喋不休,翻來覆去無非是什么“血緣難斷”之類的話,司機握著方向盤的手都有些出汗了。
說實話,作為最常接觸到晏總的人之一,他真的很佩服電話對面那位的勇氣。
就算是親爹,這又是對公司內部事務指手畫腳,又是對晏總個人生活方面指指點點的……嘖,換句話講,也只有親爹才敢這么跳了吧?
畢竟晏總可從來不是個會手下留情的性子。
司機苦中作樂地想著。
雪天路滑,他開得很慢,也因此,在轉了方向的第一時間,他便注意到,這大雪天,路邊居然站著個人。
第一反應,便是晏總的父親還不死心,讓人來找麻煩了。
但隨后,車燈打過去,照亮了那張漂亮而失血色的臉,很明顯已經到了極限。
零下的雪夜,卻穿得那么薄……會出事的。
司機一驚,不由自主想起家中那個差不多大的頑劣兒子,動了惻隱之心。
可他畢竟還在工作,而老板居然還任由電話對面那人滔滔不絕,不知現在心情如何……
他甚至沒敢回頭看一眼,也沒忍心繼續看那少年,只在心里默默對那人說了聲抱歉,同時祈禱著這孩子能再撐一會兒。
等他送了晏總,就立刻回來看一眼。
轎車緩緩開過去,被雪地和路燈映得明亮,眼見著便要決絕而去,可下一秒——
“好可憐。”
低得幾不可聞,卻讓司機悚然一驚,覺得心跳都漏了一拍,他還沒來得及細想,便聽得滴一聲,電話被掐斷,車內一片死寂。
鬢角的冷汗終于落下來,司機連呼吸都放輕了。
“停車。”
他聽到晏止行的聲音,帶著冷意,打斷紛雜思緒。
司機緩緩踩下剎車。
車后,昏黑、沉寂。
男人的臉隱在明暗交界處,那雙鋒利的眼微微垂著,像是漫不經心,卻又準確無比地落在車外花壇邊,落在沈念微微顫抖的單薄肩膀上。
指尖輕輕摩挲了一下,卻又轉瞬便放開,司機很有眼力見,停好車的瞬間直接閃身下去,幫著撐開一把黑傘。
雪花紛揚,晏止行接過傘,朝著那蜷成一團的人走過去。
沈念只覺思緒飄飄忽忽,眼前昏暗光亮都仿佛生出刺來,扎得眼睛生疼。
他恍惚中憶起,自己是在等人,可等的那人是誰,他已經記不清了。
……冷,好冷。
這個字鋪天蓋地占領大腦,讓他躲無可躲、避無可避,只能嗚咽著將自己蜷得更緊。
直到他隱約感知到,似有一道熱源接近了自己。
沈念近乎是本能地仰起臉。
傘檐投下一道陰影,不多不少正好將沈念完全籠罩,唯有翹著的發絲還掙扎著像是要探向光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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