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2章 如果構史也算史
“有何不對?”
玄奘臉色嚴肅了一些,認真地問道。
雖然李北玄在他眼里,基本等同于個不通人性的哈基米,但人家本質上還是個大都護來著。
李北玄要是說通關文牒有問題,那他恐怕就要有麻煩了。
玄奘想到這里,恭恭敬敬的沖李北玄一彎腰,正色道:“請檀越解惑,若文牒真有謬誤之處,貧僧明日便去知府衙補辦手續。”
“呃……”
這倒不是手續的事兒。
李北玄撓了撓頭,看向玄奘:“你不是御弟嗎?你的通關文牒上,怎么連陛下的手書都沒有?”
而玄奘一臉茫然,雙手合十,問到:“何謂御弟?為何要有陛下手書?”
“……”
不是御弟?
李北玄眨了眨眼,試探性的問道:“你不是……你不是陛下認的干弟弟嗎?陛下賜你國姓tang……武,封你為御弟圣僧,讓你去天竺取經?”
玄奘:“……?”
看著玄奘一臉地鐵老爺爺看手機的表情,李北玄也蒙了。
過了半晌,玄奘張了張嘴,一副“以你的智商我很難跟你解釋,但我還是要跟你解釋一下”的表情,對李北玄道:“貧僧出身河南陳留,俗家姓陳,與皇室并無親緣,御弟一說,從何而來,貧僧甚是不解。”
說到這里,玄奘輕輕摸著通關文牒上的印泥,語氣里帶著幾分感慨:“而且當年貧僧決意西行,因未獲得朝廷許可,實則是偷渡出關……而此通關文牒,乃是途徑西域諸國時,輾轉請當地官員所發,如今能順利歸來,已是萬幸,豈敢奢望陛下親書?”
再說了,就算贏世民喜歡認干親,也不至于認個和尚吧?
這說得過去嗎?
再說了,他們和尚可都是姓“釋”的,誰姓武啊?
玄奘嘴角一陣陣的抽搐,只覺得跟李北玄說話,比給最頑固的人講經還難。
而李北玄聽完之后,整個人都快裂開了。
原來玄奘不僅不是御弟,還特么是、是個偷渡客?
“昂。”
玄奘合掌低念了一句佛號,看著李北玄欲言又止、又尷尬地想要找地縫鉆的模樣,嘴角止不住泛起一點笑意。
他不是個愛笑的人,但此刻,難得從這位少年都護臉上,捕捉到幾分童真似的錯愕與羞赧,竟覺得……頗有趣味。
他慢悠悠地道:“檀越似乎對貧僧頗為了解,又似有誤解……貧僧倒是好奇,不知檀越是從哪得來的‘御弟圣僧’之說?”
李北玄張了張嘴,本能想接“我從《西游記》里看來的”,但話到舌尖及時剎住,轉而斜倚門框,翻了個白眼,嘴上含混道:“有一老先生說的,寫書的,姓吳,不太靠譜……”
“哦?莫非是個修史者?”
玄奘饒有興味的問道。
“……如果構史也算史的話。”
李北玄尬笑,感覺再扯下去實在太丟人了,干脆一甩袖子:“不提也罷!”
于是玄奘也不追問。
只道:“眾生皆有知見差異,若非有心誤導,自無須自責。”
他頓了頓,又一臉誠懇地道:“貧僧雖非御弟,但此番西行,確有朝廷默許。歸來之后,方得赦令通行各郡。此通關文牒,乃是禮部所補,非原始文書,尚請檀越勿怪。”
“誰怪你了。”
李北玄啃了口葡萄,隨手一扔核,打著哈哈道,“我就是覺得你太沒排面了。你說你走了一趟西天回來,也算是千辛萬苦吧?結果一卷公文連皇上墨寶都沾不上,這叫什么事兒?”
“檀越此言,倒讓貧僧慚愧。”
玄奘輕輕一笑,神情寧和:“世人求名,僧求真。排場于修行無益,佛理本在心中。只要能得梵本真經、傳播佛法,即便沿路風沙裹足、無一人識我姓名,貧僧亦無怨言。”
李北玄咂咂嘴,心里不免又起了點佩服。
這和尚不但嘴巴子嚴謹,心也是真不跑偏。
要擱一般人,走了一趟西天歸來,命都差點丟在半路,不求風光迎接,也得求個“國師”稱號、銅像佇立,死后進祠堂的體面吧?
可這貨倒好,一句無怨言說得輕描淡寫。
玄奘坐回蒲團上,倒了杯清水漱口,繼續講起他這幾年西行之事。
李北玄本打算敷衍兩句走人,誰知剛聽幾句,竟真被吸引了進去。
“大師你說你當年從玉門關出去……是偷渡的?”
“確是如此。”
玄奘點點頭,毫不避諱,“貧僧年少時,初識佛法,便心生向往,但中原所傳佛典,多有譯誤與脫漏,貧僧苦讀多年,仍覺未得正解。”
“于是你就一個人跑去西天取經?”
“非一人。”
玄奘眉眼含笑,“雖是孤身西行,但沿途遇人無數,有信佛的、有施舍食宿的、有解囊相助的。佛門常講因緣,貧僧雖未攜九環錫杖和紫金缽盂,也沒有會騰云駕霧的猴子、扛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