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七、兩個倒霉蛋惺惺相惜
葉靈犀又喝了第三杯,她睜大眼睛望向?qū)γ娴哪腥耍骸扒拜吥诵尴善娌牛瑪嗖粫p易殞落,對嗎?”
她雖面無表情,但眼睛卻暴露了她的想法,她太希望從對方嘴里聽到自己想要的回答了。
懷著希望,選了個最不容易得罪人的提問方式。
左憶見面前小姑娘小心翼翼試探的樣子,有心逗她一逗,身子向后一靠,瀟灑一笑:“誰說天才就不會殞落了?我可是當(dāng)著那么多人的面,被天雷劈死的,這還能作假嘛?”
葉靈犀眼中的光暗了下來,這個回答無異于給她判了死刑。
左翼玩味地期待著對面小姑娘的反應(yīng)。
對方?jīng)]有如他所愿,一哭二鬧,而是沉默下來,又倒了一杯酒,然后仰頭一飲而盡。
左憶在等她提問,卻見她一杯接一杯,默默灌進(jìn)嘴里,整個人被陰郁的氛圍籠罩。
連著幾杯酒下肚,葉靈犀很快便感覺頭有些發(fā)暈,渾身都熱了起來,不一會兒連意識都有些模糊。
左憶初見她喝悶酒的模樣,還以為她是謙虛,結(jié)果她放下酒杯,突然哭了起來。
她一邊哭一邊沒什么條理地絮絮叨叨:“天道偏愛我,所以讓我知道自己會死在師尊,和師兄弟的手里。”
“我那么努力討好他們,只是不想被拋棄而已啊!”
“唐玲瓏哪有半分神女的模樣?她就是會裝大度,扮柔弱!我不想給她當(dāng)血包,也不想把身體給她用!”
“爹,娘,我對不起你們,我沒有好好愛自己,我把自己弄丟了。”
“我好不容易找到的赤雪草被魔族搶走了,可我的傷沒有赤雪草好不了啊...嗚嗚嗚嗚...”
“你知道嗎?魔族屠我家村子,是為了殺我!我也不想是無垢靈體的呀,如果我有選擇,我只想跟爹娘在一起好好生活。”
“我不想死...嗚嗚嗚嗚嗚......”
葉靈犀壓抑了很久的情緒,借著酒精得到了釋放,在一個陽光正好的下午。
說到后面,她甚至哭得打起了嗝。
對于葉靈犀來說,她早已學(xué)會了不在人前如此暴露自己的情緒,這都是因?yàn)橛袂逭嫒撕头街耒竦慕虒?dǎo)。
那時的她,將他們說的每一句話奉為圭臬,最終導(dǎo)致她習(xí)慣了面無表情,不在人前輕易展露自己的一切,也正是因此,清凈宗的人都覺得她目中無人,難以親近,于是她的人緣愈發(fā)不好。
所以在看到大家都喜歡唐玲瓏的時候,她想爭寵,卻只會選擇最笨拙的討好。
如今,在酒精的催化下,她將真實(shí)的自己,完完全全暴露在眼前這個陌生人面前。
人就是這樣,有些事情,沒法說給認(rèn)識的人聽,因?yàn)榕卤恍υ挘卤┞读俗约旱能浝撸幸惶鞎蔀閯e人刺向自己的利劍,可是面對陌生人,傾訴的欲望便會愈加強(qiáng)烈,因?yàn)橛X得再也不會見,所以說起來更加安心。
有些話,只能說給陌生的人聽。
葉靈犀含著淚,望著眼前大碗喝酒的男人,她突然覺得跟眼前這個倒霉的,死在飛升最后一刻的天才,一樣的倒霉,竟產(chǎn)生了些惺惺相惜之感。
左憶嘴角噙著笑,看她撒酒瘋,在她的絮絮叨叨里,他拼湊出了眼前姑娘的故事。
魔族為了殺她,屠了她家的村子,被一個修仙者帶回去收入門下,有師兄弟,還有一個與她爭寵的據(jù)說是神女的小師妹。
顯然,在爭寵這件事上,她沒什么天分,努力了很久,結(jié)果一敗涂地。
天道告知她,她之后會死在師門眾人手上,大概是因?yàn)槟莻€小師妹受了什么傷,她要給對方當(dāng)血包,還要被人把身體搶走,所以她要改變這個未來。
為了改變未來,她受了傷,出來尋找治傷的赤雪草,本來都拿到手了,又被魔族搶走了。
現(xiàn)在自己說她已經(jīng)死了,成了壓死她精神的最后一根稻草,她終于崩潰了。
左憶就著葉靈犀的嘮叨下酒,不一會兒,一壇酒就見底啦。
他將酒壇又倒了倒,啊呀,酒已經(jīng)空了,今天就喝到這兒吧。
葉靈犀看他一直在笑,突然抬手抹了一把眼淚,然后指向了他,醉醺醺地說道:“你如果不想笑,就不要笑了。勉強(qiáng)的滋味,真的很難受。”
有意思,很久沒遇到這么有意思的人了。
他望著已經(jīng)一頭栽到桌子上睡著了的小姑娘,握起她的手腕,一陣靈力從他的指尖流出,順著葉靈犀的周身靈脈游走。
果然,原本應(yīng)該粗壯有力的靈脈,如今破破爛爛的四處漏風(fēng),似乎隨時都會枯萎。
就是這樣一個感覺已經(jīng)走到窮途末路的小姑娘,似乎還沒放棄。
他突然覺得,在這里躲了幾十年,或許出去看看也不錯。
因?yàn)樗芎闷妫@個小姑娘,最后會走到什么結(jié)局,是真的躲不開天道的預(yù)兆,還是真的能夠改變自己的未來,活出個新樣子,這一切,他想親眼看一看。
他一揮手,給小姑娘蓋上了一條毯子,這里的環(huán)境被他設(shè)定得四季分明,如今正值深秋,喝了酒睡在這兒,定是有些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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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修行之人自有靈力護(hù)體,只是這小姑娘如今身體太差了些,只比凡人好上那么一點(diǎn)兒,還是別生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