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2章 早說過,他就是聚沙成塔之人
周延儒的感慨很真實,但從權爭的首輔嘴里說出來,一股王朝末日的味道。
張維賢擺擺手,“回去吧,天明現在滿腦子滅虜,誰敢壞他事,誰就得死,老夫已經用兒子的性命求證過了。
皇帝也不行,你們若強行插手,老夫敢保證,皇帝活不過一個月,太子也許在山西就登基了,他才不會管你們亂七八糟的小心思,只要與徐家合作,狹天子以令諸侯,這又不是個貶義詞。”
周延儒再次嘆息一聲,“如此弱勢的中樞,大明朝還是第一次出現。”
“這就是命,你們文臣從嘉靖朝就天天鬼叫著朝事艱難,把屎盆子扣皇帝和武勛頭上,到如今艱難一百年了,那就接受現實,一切都是中樞自作孽。
反正兩位在山西都有人,不用搭理皇帝,讓他自己生悶氣好了,老夫就是猜到他會亂插手才病休回避。
天明本是他潛邸的信臣,是他兒時玩伴,可惜他的愚蠢讓臣子離心,讓朋友生隙,把天明扔在齋宮囚禁五天五夜的時候,一切就注定了。
自作孽不可活,我們安靜等結果,過了這個冬天,中樞一半的精力會被流賊牽扯,忘掉山西吧。”
兩人無奈,只能點頭,現在確實不宜大動干戈,只會招致猛烈的反噬。
周延儒臨走拱拱手,“公爺,南邊與天明的合作我們管不著,您能不能給個底,察哈爾可控嗎?”
張維賢哼哼冷笑,“周延儒,你想的還是自保啊,天明若有吞并察哈爾的功勞,的確算開疆拓土,與大明糾纏近三百年的北元亡于本朝,大伙都是彪炳史冊的名臣,可以掩蓋很多事。”
周延儒點點頭,“這個自然,北元若滅,天下人可以接受天明做點出格事,比如與懿安的奸情。”
“放屁,別想利用一介女人處理國事,你們都沒想到一個大患,遲早會后悔,不過你們也做不了幾年閣臣,回家做富家翁,讓后來人處理吧。”
“大患?什么大患?”
“蠢貨,皇帝還想殺人,殊不知他一個都殺不了,懿安就是站到面前讓他殺,他也殺不了,天明是敢作敢當之人,可不是你們以為的小人。”
兩人再次對視一眼,突然想起張嫣與陸天明才是法理上掌控商號的人,當初讓太子掌控,是朝臣‘拒絕’了。
皇帝搶了個寂寞。
確實一切都已注定。
山西果然碰不得,方方面面都碰不得。
兩人走了,怎么應付皇帝是他們的事,張維賢呆呆的看著窗子,過一會伸手到暖墻拿水杯,突然摸到一只胳膊,回頭看到女兒在給他倒水。
張維賢接過來喝了一口,砸吧砸吧嘴,臉色換為輕松道,“桐桐認為你二哥死了沒有?”
“若大哥想控制夫君,那就死了,若大哥只是安排一場戲,二哥只是挨揍了,結果并不由夫君確定,是他們自找的。”
張維賢仰頭呵呵笑了,“老夫早說過,他是聚沙成塔之人,你大哥一直不信,現在應該明白了。”
張之桐坐在老頭身邊,一臉好奇,“女兒也不相信,您為何如此篤定。”
“眼神!”
“嗯?眼神如何?”
“天明的眼神是平的,無論是對你、對菁菁、對老夫、對孫承宗、對皇帝、對閣臣、對內侍、對婢女、對校尉,對所有人都是平的。
這是娘胎里的強大天賦,他不懼權力,不欺貧苦,明明過的寒酸,卻沒有抱怨,一個對世間萬物沒有仇恨的人,天生就控制了愛恨。
去年的他只是缺少見識而已,看過貴人的齷齪,很快明白不能陷進來,果斷跳了出去,所有人都知道他天生是個破局的人物,但他們忘了,一直破局下去,那就是開天辟地。”
張之桐回味片刻,笑著搖頭,“真是如此嗎?女兒不信。”
“為何不信,想想你與他如何生情。”
“是…是他主動,女兒淪陷。”
“是啊,他為何主動?”
張之桐眨眨眼道,“孝順?”
“沒錯,就是如此,所有人都看到你的冷漠,只有他看到了你的善良,這眼力不足以說明一切嗎?人若赤之心,就會看到光明,進而戰勝黑暗,一切都會變簡單,世間萬物不過如此。”
張之桐深吸一口氣,“原來爹爹內心早幻想這一天,大哥在做什么呢?”
“跑到內長城裝死去了,做什么都不重要。”
“他在想著進入大同?”
“不會,男人之間沒那么多事,你大哥曾刺殺天明,但他猶猶豫豫,沒一次成功,反而折損了不少人,張家要倒霉了,也不知誰敢掌后軍都督府。”
張之桐一愣,“皇帝這么蠢嗎?爹爹剛剛平賬,別人若掌后軍,五軍都督府又擱置了。”
“他不會管這么多,天明把東虜攆出漠南,遼西暫時無憂,皇帝就會覺得不需要武勛,他登基的時候已經拋棄張家一次了,再來一次很正常。
等流賊再次肆虐,他又會求我們了,老夫是不會管了,看著孫輩長大很有意思,等皇帝什么時候明白只有天明能救大明,他稀奇古怪的心思才會停下來,考慮如何讓天明回朝。”
張之桐呵呵一笑,“不對吧,女兒認為到時候皇帝對夫君更加忌憚了。”
“忌憚也不會表達出來,他只會表達偽善,暗地里搞制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