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淮安一夜
三月的江南,已是草長鶯飛,一片生機勃勃。
運河上,來往穿梭的商船絡繹不絕,這條貫穿華夏南北的經濟命脈,如今在明興一朝又重新煥發出了生機。
“萬艘龍舸綠絲間,載到揚州盡不還。 應是天教開汴水,一千余里地無山。”一艘不起眼的商船上,于謙一身讀書士子打扮,站在船頭,看著來往穿梭的商船,脫口而出一首詩。
“大人好詩才!”身后禁軍千戶馬大膽豎起大拇指笑道。
“你也懂詩?”于謙轉過頭,看著這個軍中糙漢,笑道。
馬大膽撓撓頭道:“嘿嘿,俺不懂,俺認識的幾個字還是做了禁軍后學的,現在早還給教授先生了。”
于謙笑了笑,沒有說話,而是低頭沉思片刻,這才開口道:“馬千戶,還有幾天到?”
“回大人,今天傍晚咱們就能到淮安,過了淮安,在行半日,就可以到揚州。”馬大膽道。
于謙點點頭,看了看已經西斜的太陽,又對馬大膽道:“吩咐下去,咱們在淮安上岸,今夜連夜趕路,直奔揚州。”
馬大膽也不問為什么,拱手應下,吩咐去了。
船在傍晚停靠在了淮安碼頭,一下船,于謙也不著急進城,而是在碼頭附近轉悠了起來。
現在的淮安碼頭已經不是兩淮轉運鹽運衙門的專用碼頭了,不僅多了一眼望不到頭的倉庫,沿著碼頭兩側,還建起了不少商鋪,街上人流川息,叫賣聲不斷。
此時正值晚飯時分,街面上人流川不息,人聲鼎沸。
于謙看著如此鮮活的市井百態和繁華的運河兩岸,心中感慨萬千。
“這位爺,新出爐的芝麻燒餅,來一個?咱這還有鴨血粉絲湯,配上芝麻燒餅,甭提多鮮美了。”
“好,來…”于謙轉頭數了數人數,笑道:“老板,來…二十個燒餅,十三碗鴨血粉絲湯。”
老板一聽,頓時喜笑顏開,一下來了這么多客人,今天又能賺不少銀子。
隨即轉頭對著一個撅著腚正賣力洗碗的漢子就是一腳 :“狗蛋,你特娘的聾了,還不趕緊給幾位爺上燒餅。”
叫狗蛋的伙計被打也不惱,站起身沖著于謙等人憨厚的笑了笑,趕緊走到烤爐旁擺弄了起來。
不一會,烤爐里就飄出了誘人的麥香。
“老板,你這生意不錯啊。”于謙坐下,笑道。
“不是不錯,是一直不錯,”老板一邊撥弄著鍋里湯汁,一邊又道:“我家原來在這有幾畝水田,一家人撅著腚從早干到晚,勉強能掙個溫飽,”
說著,又有些感慨,嘆息一聲道:“哎,要說這如今朝廷還真是不錯,前年官府要擴建碼頭,正好占了我家三畝地,不僅給了補償銀子,還給了我家一間鋪子,解決了我們一家老小的生計。”
“哦,那官府給了你多少補償銀子?”于謙又問。
“呦客官…”老板看了看左右,頗有些神秘的壓低聲音道:“您不知道財不外露嘛,不過看您也是個富貴人,說了也無妨,”
說著伸出三根手指頭晃了晃。
“三兩?”于謙道。
“哪啊,誰傻了啊,三兩一畝賣了自家的水田?別說三兩,就是五兩,你也買不到,”說著,又喜滋滋的壓低聲音:“告訴你吧,一畝地,三十兩呢,我這輩子都沒見這么多銀子。”
“嚯,那還真不少!”于謙故作驚訝道。
“可不是,您別看咱這鋪子小,一天下來也能掙個一百多文銅錢,若是趕上六七月份,一天下來三四百文那也是輕輕松松。”老板說完,一臉的傲嬌之色。
“我聽說你們南直隸的商稅也比其它地方高啊。”于謙又問。
“哎,這你就不懂了,雖說這商稅是高了些,但咱們也不是不講理的人不是,朝廷讓咱們過上了溫飽不愁的日子,咱們也要替朝廷著想不是,就像那說書先生說的什么國家興亡,啥有責任,”
“是匹夫有責。”馬大膽揶揄的笑道。
“對,就是這話,”店老板一拍大腿道。
于謙笑笑,沒在說話,低著頭喝起了鴨血粉絲湯。
一行人除了于謙都是軍中糙漢,吃起飯來就是風卷殘云,不一會,二十個燒餅就進了這些人的肚子。
“沒吃飽?”于謙看了看意猶未盡的馬大膽問道。
“呵呵,這…飽了,飽了…”馬大膽不好意思的拍了拍肚子,尷尬的笑道。
“老板,再給他們一人來兩個燒餅。”于謙笑道。
吃過飯,結了賬,于謙改了計劃,決定晚上在淮安城住一晚,明天一早在前往揚州。
入夜,淮安城,悅來客棧內。
“咚咚咚!”于謙的房門被敲響。
“誰?”
“錦衣衛淮安百戶楊斌!”
“何事?”房門依舊沒有打開,于謙的身影卻倒映在窗紙上。
“小人這里有大人想要的東西。”
房內短暫的寂靜后,吱呀一聲,房門閃開一條縫,楊斌閃身而入。
于謙向來對這些錦衣衛沒什么好印象,甚至有些忌憚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