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己亥雜詩
隨著南直隸那邊的抄家所得的財物一船一船的運回京師,朱祁鎮(zhèn)的笑臉就沒停過,同時他給馬愉去了旨意,讓他們留下一成的銀子,設(shè)立一個舉報有獎基金。
只要百姓舉報得實,就獎勵給舉報人一百兩銀子。這道政令一出,府道縣各級衙門前每天是人山人海,新上任的國子監(jiān)生們忙的腳不沾地,接訴狀,抓人,審案,每天都要從早忙到晚,遇到想渾水摸魚騙舉報金的人,還得打板子。
這一招太狠了,連鄉(xiāng)下那些里長地保甚至二道販子都被抓了不少,只要坐實罪名,一律砍頭抄家充軍。
一時間,南直隸各府竟然出現(xiàn)了路不拾遺,夜不閉戶的景象,朱祁鎮(zhèn)看完奏疏大感震驚。
馬愉仍坐鎮(zhèn)南京守備府處理善后事宜,而王佐則是押運人犯去了鳳陽。
經(jīng)過十幾天,所有人犯全部被解押到鳳陽皇陵。
這一天,雷雨剛過,鳳陽皇陵的神殿廣場上。
王佐在祭祀完皇陵后,坐在了臨時搭建的行刑臺上。
三聲追魂炮響,第一批兩百人押了上來。因為會剝皮的劊子手不夠數(shù),臨時又從鳳陽周邊幾個府臨時抽調(diào)了一批這才湊夠數(shù)。
行刑臺上,姚斌被排到了第一位,可是當(dāng)劊子手用刀豁開他的后背后,怎么也剝不下來,一旁有經(jīng)驗的錦衣衛(wèi)老手馬上端來了滾熱的黑油(現(xiàn)在叫瀝青),將人用鐵絲固定在木板上,用黑油從頭到腳澆一遍,等冷卻后,兩個劊子手從頭到腳輕輕一揭,一張完整的人皮便被剝了下來,場面非常血腥。
饒是經(jīng)常砍人頭的劊子手,也被一幕嚇的手直哆嗦,那凄厲的慘嚎,血淋淋的人皮,讓在場的所有人都為之驚懼。
王佐雖然有心理準(zhǔn)備,可只看了開頭,腹內(nèi)就開始惡心不已。尤其是那幾個富商,胖乎乎的身體全被黑油淋上,只留眼睛鼻子,當(dāng)劊子手從頭開始揭人皮時,那慘嚎聲就沒斷過,一直揭到腹部時,生命力脆弱的人已經(jīng)氣絕,富商周世仁被揭完人皮,卻沒死透,嘴里仍然在喊著冤枉,他每喊一聲,身上爆裂的血管呲出的血就像一條水管被扎了無數(shù)的小洞一樣,像個噴泉……
王天云則是面無表情的站在刑場上,冷眼看著這一切。
“王將軍,這都快晚上了,才剝了四百多人,太慢了。”
一旁剛吐完的王佐靠過來,有些不忍直視道。
“王大人有何快的方法?”王天云不接他的話茬,把問題又拋給了王佐。
王佐訕笑一聲,道,陛下只說了施以極刑,我的意思是那些罪大惡極的首犯可以剝皮實草,剩下的那些,不如直接砍了。
王天云面無表情的說道,“陛下說了,按照《大誥》行刑,我這里有一本,就贈與王大人,王大人可以做個參照。”
王佐心里暗罵一句,“這武夫比猴還精!”
說實話,他也不愿意干這個監(jiān)斬官,可皇帝圣旨里專門提了,就得是他。他可以想象到,等這次事完,他一定會成為朝堂里的孤臣,甚至他還給自己提前想好了綽號,“王扒皮。”
王天云看著王佐苦瓜似的臉,心里也是一陣泛苦,本來打定主意在皇帝身邊干幾年,然后外放一地干個帶兵的指揮使啥的,可沒想到,卻干起了密探的活。
“不行,回京之后一定要找個機會和陛下說說,在干這樣的活,自己都快瘋了。”王天云暗自想定,又抬頭看看天色,扔下王佐一個人走了。
王佐看看場內(nèi)躺著的四百多具血淋淋的尸體,又吐了一場,有氣無力的對身邊的侍衛(wèi)說道,“天色已晚,其他罪犯先收監(jiān),明天繼續(xù),嘔……”
圍觀的南直隸一眾官員和即將赴任的國子監(jiān)生們也是你扶我我攙著你,一路吐著苦膽水回了住處。
圍觀的人群中,有一個四十來歲,眼神銳利,濃眉長髯的漢子看著滿場的人皮和尸體,搖頭嘆息一聲,牽著一頭騾子,帶著書童離開了。
此人正是于謙。恰好這幾日他微服鳳陽訪友,碰到了這事。
回到客棧,于謙擺好文房四寶,磨就了墨,提起筆,卻始終沒有下筆。
“噠噠噠”門外的書童敲響了門,隨后說道,“老爺,京城來人了!”
于謙放下筆,快步走向門口,打開門,只見一個孔武有力的金吾衛(wèi)身后跟著十幾個身跨繡春刀的錦衣衛(wèi)站在院中。
“可是于謙于大人?”金吾衛(wèi)朗聲問道。
“我就是于謙,你們是何人。”于謙皺眉問道。
“于大人,圣旨到。”金吾衛(wèi)手捧圣旨,大聲喊道。
于謙一個愣怔,隨即整理衣冠,鄭重跪下道,“臣于謙,恭迎圣諭。”
“奉天承運皇帝,召曰:自三皇治世,五帝分倫,帝者以牧養(yǎng)生民為社稷,當(dāng)體上天好生之德,循加萬物。君明則臣舉,朝野同心矣。然朕常思二世之傾,隋煬之沒,二帝非庸也,然臥榻之側(cè),虎視眈眈,傾帝于狂瀾之中。朕思古事而究今朝,邊備整飭國之根本,萬民之幸也。宣府、大寧者朝之重鎮(zhèn),內(nèi)護生民,而外御諸夷,無能輕覷,軍治尤為重焉。故著武英殿大學(xué)士,加左都御史,兼兵部尚書于謙代天巡狩,查察軍治,便宜行事,所至之處如朕躬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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欽此。”
于謙內(nèi)心掀起了波瀾,自己被冷處理了這么多年,沒想到新帝竟然記起了自己,一時間百感交集,熱淚盈眶。
他不在乎什么大學(xué)士頭銜,更不在乎做什么左都御史,更不屑那位極人臣的兵部尚書頭銜,他只想做一個一腔熱血為萬民的于謙。
他是耿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