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天殿中，武將們一個個抱著膀子看著文官們爭的面紅耳赤。

  就連禮部糾儀的官員也不知躲到什么地方了，任由這幫文臣們吵來吵去。

  奉天殿的后門內(nèi)，皇帝寶座屏風(fēng)后，朱祁鎮(zhèn)正蹲靠在墻角一手拿著毛筆，一手拿著小紙片在記錄著。

  “馬閣老，陛下真要廢除天下讀書人的特權(quán)？如果是真的，那今年的秋闈大考會出大事的。”開口之人一副沙啞嗓子，像是嗓子里灌進了沙子一樣，讓人聽起來渾身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說話之人是尚寶司少卿，大明永樂朝有名的相術(shù)大師袁珙之子袁忠徹，其人生性陰險，不如其父忠厚友善，與很多大臣都搞不好關(guān)系，可以這么說，這貨是智商高過天，但情商完全不在線。

  “袁少卿，本官勸你少操心，管好你的尚寶司便可。”馬瑜微閉著眼，嘴唇動動。

  “你……”

  馬瑜一句話把袁忠徹噎的半死，是啊，你一個尚寶司少卿，五品小官，好好幫皇帝管好寶璽、符牌、印章就行了，天下士子科考和你有個毛關(guān)系，你這不是狗拿耗子多管閑事嘛！

  “馬閣老，本官也是憂心國事，陛下年輕，行事難免有失偏頗，您身為前朝狀元，也是天下讀書人心中的榜樣，又是當(dāng)朝宰輔，理應(yīng)多多勸阻陛下，不要意氣用事。”

  翰林院學(xué)士孔貞運走了過來，他看似是在吹捧馬瑜，實則是在罵馬瑜，你身為天下讀書人的楷模，你也是士子出身，居然幫著皇帝一起打壓天下讀書人，皇帝年紀(jì)小，這主意指不定就是你攛掇的。

  馬瑜冷哼一聲，也不理會他，而是抬頭看了看丹樨上金光閃閃的龍椅，又把眼閉上，不再搭理孔貞運。孔貞運碰了個軟釘子，也不惱，轉(zhuǎn)而走向一旁的王佐。

  “王大人，此事您怎么看？”孔貞運笑呵呵的問道。

  王佐暗罵一句老匹夫，一臉笑意的反問道：“孔大人怎么看？”

  “陛下此舉有違祖制，況且天下士子寒窗苦讀數(shù)十載，就是為了光耀門楣，顯貴一方，自古讀書就是為了得到一定的社會地位，如今驟然廢除特權(quán)，那天下士林會側(cè)目的啊。”

  “哦，受教了！”王佐依舊面帶微笑看著對著孔貞運回了一句輕飄飄的話。

  “我等要向陛下諫言，若真要廢除天下讀書人的特權(quán)，我等就辭官回鄉(xiāng)。”不知誰大聲喊了一嗓子，大殿內(nèi)頓時嗡嗡響成一片。

  朱祁鎮(zhèn)在后面聽的冷笑連連，他對著侯寶努努嘴，侯寶會意，繞過后臺屏風(fēng)，走上了丹樨運足氣力道：“陛下駕到！”

  瞬間還在爭論不休的文官們和抱著膀子看熱鬧的武將們都紛紛列好班，一個個抱著護板目視前方。

  只見皇帝身穿象征著皇權(quán)的黑色常服走上丹樨，眾人一個個愣了愣，互視了一眼。

  皇帝雖然依舊面帶微笑，可今兒怎么感覺不一樣呢？尤其是剛才大喊大叫的幾個清流大臣，心里有種隱隱的不安。

  皇帝今天沒有穿黃色的十二章龍袍，卻穿了黑色的團龍常服，這讓那些大臣一時間噤若寒蟬，又想到最近傳聞國子監(jiān)失蹤的二十幾個監(jiān)生是這位爺下旨給弄到錦衣衛(wèi)去了，只怕今天討不到什么好處了。

  朱祁鎮(zhèn)慢悠悠的走到龍案一側(cè)，并沒有落座，而是環(huán)視一周階下的大臣們：“剛才不是挺熱鬧的嗎，怎么朕一來，都不說了。”

  眾人聽出了皇帝語氣中的不善，紛紛低下頭不敢直視皇地的目光。

  “咦，眾位愛卿都是我大明朝的肱骨敢言之臣，此刻為何默不作聲？莫非今天各位臣工都無事可奏？”朱祁鎮(zhèn)又道。

  武將們一個個側(cè)目看向文官一列，而文官們則是低著頭，哼哼唧唧的誰也不敢出班奏報。

  朱祁鎮(zhèn)嘆息一聲，看向侯寶，侯寶會意清清嗓子喊道：“有事早奏，無……”

  一個無字還沒喊完，袁忠徹咳嗽一聲，出班行禮道：“臣有本奏。”

  說著，他又用余光瞥了瞥剛才叫喚最厲害的幾個大臣，心中大罵這幫人都是縮頭烏龜。

  “準(zhǔn)奏。”說著，朱祁鎮(zhèn)坐回龍椅。

  “敢問陛下，是否要取消天下讀書人的特權(quán)？”袁忠徹硬著頭皮問道。

  “是，你有意見？”朱祁鎮(zhèn)直接承認(rèn)了，這讓袁忠徹閃的不輕，原以為皇帝會推諉幾句，這樣自己也好把想好的話說出來，現(xiàn)在皇帝直接承認(rèn)了，自己那些話還真不好開口了。

  “陛下，萬萬不可啊。若真廢除讀書人的特權(quán)，那天下將大亂啊。我大明雖以武立國，但從來都是優(yōu)待讀書人的啊，想當(dāng)年太祖皇帝為招攬賢才，嘔心瀝血，大興科舉，這才有了我大明朝萬里錦繡江山啊，如今您要廢除讀書人特權(quán)，無益于自斷臂膀啊，陛下。”

  “袁忠徹，你的意思是說沒了特權(quán)這讀書人就活不成了？大明朝就要亡國了？我漢家江山就要傾覆？”朱祁鎮(zhèn)故作驚訝道。

  “陛下，袁大人此話有理，自古圣君治國，皆重教化，重視優(yōu)待讀書人，若我朝驟然廢除讀書人特權(quán)，恐日后我大明教化萎靡，禮樂不興啊。”孔貞運出班支持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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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他文官也紛紛點頭附和，有幾個頭鐵的甚至出班附議。

  “陛下此舉，有違祖制，請陛下收回成命，以安天下士林之心。”十幾個大臣紛紛跪下哭喊道。

  朱祁鎮(zhèn)看的冷笑連連，不過他還是忍住了，手指有節(jié)奏的點著龍案，大殿內(nèi)一時寂靜無聲。

  “這樣吧，朕也不是獨斷乾綱之人，”朱祁鎮(zhèn)抹了抹下巴，站起身走到丹樨下，“同意廢除的站在左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