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朝會
夜深人靜,王崇古府宅后門,幾輛馬車靜靜的等在墻根下,趕車的馬夫偶爾抬起頭,用惺忪的雙眼看一看四周,嘴里嘟囔一句,又緩緩低下頭,繼續打著瞌睡。
直到二更子時,后門吱呀一聲打開,門后探出了一個腦袋,鬼鬼祟祟的左右看了看,這才將門徹底打開,門內迅速閃出七八個黑影,一陣嘈雜之后,馬車隨即駛離。
寅時初刻,當偌大的北京城還沉浸在夢鄉之中時,皇城內,宮人們卻早已起床開始灑掃庭除,為各自的主人忙碌著。
乾清宮外,大內總管侯寶早已帶著一隊宮人靜靜的等在門外。
這時,侯寶的耳朵動動,聽到了殿內傳來幾聲細微的響動,趕緊躬身上前道:“皇爺?”
殿內傳來一聲慵懶的回應聲后,侯寶一揮手,身后的宮人們低著頭魚貫而入。
“什么時辰了?”朱祁鎮瞇著眼,半躺在龍床上,對著帳幔外說道。
“皇爺,寅時初刻了。”侯寶笑著上前,輕輕卷起帷幔,又道:“今兒有早朝,奴婢伺候您起床洗漱吧。”
朱祁鎮嘆息一聲嘟囔道:“萬惡的早朝啊,就不能讓朕多睡會?”
侯寶趕緊躬身說道:“皇爺,您是天子,是天下萬民的表率,理應…”
“理應個屁…”朱祁鎮笑罵一句。
說了幾句話,朱祁鎮總算有了些精神,于是趿拉上鞋子,下了床。
不多時,頭戴金冠,一身十二章龍袍的朱祁鎮便精神抖擻的跨出了乾清宮。
……
奉天殿內,朝會正式開始。
待六部的人各自說完了自己那攤子事后,朱祁鎮將目光落在了一直沒有說話的胡濙身上。
胡濙手捧笏板,出班奏道:“陛下,昨日接到訃告,太祖皇帝之十六子,慶王旃殿下于明興三年八月初三薨逝!”
朱祁鎮面有悲戚,點點頭,站起身道:“朕昨日已接到太常寺的奏報,”說著,他又嘆息一聲“三月份十六叔祖還曾給朕上過奏疏,沒想到這才短短數月,竟然…”說罷,已是哽咽落淚。
眾臣見狀,趕緊躬身道:“陛下節哀。”
“哎,”朱祁鎮又是嘆息一聲,“禮部對于十六叔祖的葬禮可有章程了?”
胡濙猶豫片刻,似乎有些難以啟齒,“回陛下,親王薨逝,已有定制,禮部昨日接到訃告后便開始著手準備了,只是有一事,臣思來想去,拿不定主意…”
朱祁鎮擦了擦眼淚道:“盡管說,只要不違祖制,朕無有不允。”
“是。”胡濙用眼睛余光瞟了一眼似老僧入定的王崇古,穩了穩心神又道:“陛下您是知道的,慶王殿下自就藩銀川后,屢次上書言及邊塞苦寒,思鄉心切,請求改封,太宗皇帝在世時念及年幼,數次下旨撫慰,還破例讓其每隔半年到韋州居住,后及至仁宗、先帝時,慶王又上書請求改封…”
“胡愛卿所說,朕知道,說起來慶王薨逝,也有朕的責任,”說著,朱祁鎮走出龍案,一臉沉痛的表情道:“三月份朕南巡時,慶王給朕上書,也曾言及改封一事,當時朕忙于政務,無暇多想,還以為他是受不了邊塞苦寒,便給駁了,沒想到啊…”
胡濙嘆息一聲又道:“慶王殿下是太祖皇帝幼子,自幼長于江南,江南物阜民豐,景色秀麗,四季如春,自然是西北銀川無法比的,慶王殿下想回江南,也是人之常情。”
說著,他又瞥了一眼王崇古,暗道:“你還真能沉得住氣,你特媽在接話,我就快沒詞了。”
王崇古此時也看到了胡濙的暗示,可他還是一動不動,同時心中也是冷笑道:“虧你還是一部尚書,如此膽小不敢擔當,也不知道你是怎么混進內閣的。”
見王崇古還是不說話,胡濙只好硬著頭皮說道:“陛下,既然慶王殿下生前一直想歸鄉,臣斗膽提議,不如…不如允其歸葬南京,也算是了卻了慶王的遺愿。”
這話一出,朝堂上頓時炸開了鍋。
“歸葬南京,簡直豈有此理,虧你還是禮部尚書,這種餿主意你也能想的出來。”馬愉上前斥責道。
“親王薨了,理應葬在封地,怎可運回南京安葬,不說葬在哪里,就說重修陵墓這一項不僅勞民傷財,一年兩年也完不了工部啊,那棺槨放在哪里?”
“祖制不可輕改,我看胡大人這是昏了頭了……”
胡濙被眾人一頓夾槍帶棒,早已是兩股戰戰,冷汗直冒了。
這時,王崇古看火候差不多了,于是咳嗽一聲,出班奏道:“陛下,臣有一言。”
朱祁鎮沒想到王崇古會站出來,不過他看了看胡濙,心中明了,暗道:“這個胡濙,還真是個沒擔當的。”
“王愛卿有話就說。”
“是。陛下,臣以為胡大人所言雖有違祖訓,可也是為國著想。當初太祖皇帝分封諸藩王,尤其是北方九大塞王,主要原因是大明立國不久,北元又不甘失敗,常常侵擾我大明邊境,太祖他老人家為穩固邊疆,震懾北元,不得不出此下策。然而時過境遷,如今我大明在陛下的帶領下,猶如旭日東升的太陽,國力更是蒸蒸日上,不可同日而。陛下登基不久,便親征瓦剌,一戰重創賊寇,使其再也不敢窺伺中原,牧馬南下。到如今,不管是韃靼還是兀良哈已經是日薄西山,再也無力侵擾我大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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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佐有些聽不下去了,于是皺眉道:“王大人,你到底想說什么?”
王崇古笑道:“陛下,臣想說的是,當初設立塞王拱衛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