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可憐
沈京墨當天沒能把婚服改出來,便向老板娘借了針線,帶回去接著做。
兩個人牽著一頭小毛驢,拖著一車的家什,繞遠路回了葡萄村。
到家時,陳大聽見動靜就迎了出來,見陳君遷帶著滿滿一車的家具,知道這是兒子為娶媳婦準備的,樂得合不攏嘴,幫陳君遷一道把柜子往東屋搬。
東屋眼下雖空曠,空間卻不大,這些家當都塞進去,基本也就不剩多大地方了。
眼看兩個人得搬上一會兒,陳君遷讓沈京墨先去西屋歇著,喝口水吃點東西,等他們忙活完了再去喊她。
父子倆這一搬就搬了小半個時辰。
起初陳君遷想,反正兩人馬上就要蓋間新屋子,大不了到時蓋大些,現在只是將就幾天,把家具全都塞進去,只要不妨礙進出和日常起居就夠了。
陳大卻不同意,說新屋子一時半會兒也蓋不完,過兩天兩人大婚后住在一起,就會覺得逼仄了。為了讓兒媳住得舒心些,他指揮著陳君遷把家具來來回回換了好幾次位置,直到兩人都覺得如今的排布既節省空間又方便居住,才算結束。
干完活,陳君遷把驢拴好,進西屋去叫沈京墨。
一進屋,就瞧見她背對門口坐在椅子上,陳川柏在她對面,撅著個屁/股趴在桌子上,兩人頭挨在一起不知道在做些什么。
陳君遷當即眉頭一皺,邁開大步往里走,來到桌旁才站住。
聽見他的腳步聲,桌邊的兩人也仰頭瞧他。
沈京墨手中握著一支頭上扁平的小木棒,另一只手虛虛托著陳川柏的左手,正在一點一點地給他手背上一處出血的淤青涂藥。
“哥!嫂嫂真是神醫!我跟她說昨天蓋豬圈砸手了,她拿幾種藥搗出汁一涂,一下就不疼了!”
陳君遷本來盯著兩人疊在一處的手,看陳川柏的眼神不大客氣。聽見他這聲“嫂嫂”,他才滿意地收起目中兇光,轉而看向沈京墨。
沈京墨臉色微紅,也不知是因著那一聲“嫂嫂”,還是被陳川柏夸得害羞,小聲跟他解釋,眼神卻不怎么敢看他。
“草藥和女紅一樣都是必學的,我也不精通,只記得幾種常用的藥方,剛好家里有藥材……”
倒不是她謙虛,上京的高門貴女要學的東西本就不少,除了琴棋書畫,制香、草藥也都有所涉獵,只是她記不住那么多藥材的名字和長相,只懂個皮毛罷了。
陳君遷卻不認同她的話,望著她笑:“是你記性好,懂得多,尋常人哪會這些。”
兄弟倆都恭維她,沈京墨紅著臉抿唇不語,接著給陳川柏上藥。
陳君遷就在她身邊站著看。
他人高馬大,單是站在那兒就自帶一股壓迫感。沈京墨感覺到他的視線一錯不錯地落在她身上,不由得把頭壓得更低,只留給他一個發頂,涂藥的動作也變得溫吞。
盯著她瞧了一會兒,陳君遷的腰有些受不住,這才走到陳川柏的床前坐下,繼續看她上藥,像是看不膩似的。
她人長得美,側臉線條尤其漂亮,低眉專注做一件事的時候,渾身都散發著嫻靜溫柔的氣質,就像天上人美心善的仙女。
尤其那雙白皙如玉的手,手指纖長,指尖粉潤,連指甲都打磨得規整又漂亮。這樣一雙手扶著陳川柏的小黑手,陳君遷只覺得暴殄天物。
沈京墨在他們兄弟倆的注視下上好了藥,便打算回屋。
陳君遷見她起身,也忙跟著站起來,說要送送她。
“哥,嫂嫂不就去隔壁嗎總共都沒十步路。”
陳君遷甩給陳川柏一記眼刀,繼續跟在沈京墨身后。
沈京墨沒說什么,走到東屋打算關門時,陳君遷還在她門口晃悠,看樣子似乎有話要說。
她眨眨眼睛看他,問他可還有事。
陳君遷支吾著,半晌,問:“你那藥,能敷腰傷么?”
一刻鐘后,陳君遷美滋滋地捧著一碗藥汁回了西屋。
*
當天夜里下了場雨,沈京墨第二天起身時,陳君遷還沒走。
早飯放在她門外一張矮凳上,盤子上倒扣著一只碗。沈京墨揭開碗,底下是兩塊澆了甜汁的黃米糕,甜汁晶瑩透亮,細聞有股清甜的花香。
沈京墨只看了一眼,就知這米糕珍貴,端起盤子來想去喚陳川柏一起吃。他年紀小,嘴饞,性子直,雖然有時會說些讓她臉紅的話,但沈京墨還是挺喜歡這位小叔子的。
陳君遷瞧見,說陳川柏一早就和陳大去縣里送藥材了不在家,讓她把兩塊米糕都吃了,那小子想吃自然會找他。
沈京墨不盡信他的話,悄悄留了塊米糕在西屋,把另一塊吃了大半,拿出婚服坐到屋門口繡起來。屋里太暗,她怕改岔了。
陳君遷看了她兩眼,繼續整理他的驢車。雨后路滑,他得盡量把車固定緊些再出發。
兩人各自做著自己的事,誰也不打擾誰。
不多時,門外由遠而近,響起幾個婦人爽朗的笑聲。
沈京墨從未見過哪個婦人說笑起來這么大聲,就連性子在上京貴婦中算是開朗的柳氏,笑起來也要以帕掩唇,從不會這樣笑。
她好奇,往半掩的院門外一瞧,正對上了三雙亮晶晶的笑眼。
“小陳大人?”其中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