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第 10 章
程在灃畢竟居于高位多年,而程嘉束前世也不過是個普通打工人,面對周身散發(fā)駭人怒火的程在灃,她自然擋不住他的氣勢。
程嘉束再也笑不出來,索性也不強笑,平靜看著程在灃道:“我是不知道啊。因為沒有人教過我什么是綱常,什么是廉恥。程大人您飽讀經(jīng)書,圣人教誨;想必禮義廉恥是很熟悉的,那請問您,苛待親女是什么禮義?賣女求榮又是什么圣訓呢?”
程在灃怒極,狠狠把眼前的茶盞摔在地上。大廳內(nèi)落針可聞。連一片極小的碎片骨碌碌一直滾到門檻處,撞到門檻的聲音都聽得清清楚楚。
祈瑱完全當自己不存在。雖然有心不喜程嘉束忤逆父母的行為,但不得不承認,看著程嘉束言詞如刀,將程在灃這個小人堵得說不出話來,他竟然覺得挺痛快的。
祈瑱固然可以泰然自若,可一旁的丫頭婆子們早就嚇得噤若寒蟬,大氣都不敢出一聲。尤其是兩個孩子,哪里見過這場面,更是手足無措。
隨著茶盞砰地一聲摔在地上,年齡最小的程嘉禾再忍不住,哇地大哭起來。
程嘉束被哭聲刺激到,滿腦子賁張的熱血登時涼了大半,原先被趙氏與程在灃激怒失控的理智也回復了正常。
怒火發(fā)泄過了,滿頭熱血褪去之后,便覺得有些意興闌珊。
程家不過是一幫子勢利寡恩的小人而已。便是口舌再利,依舊改變不了這幫子人占據(jù)綱常名份的事實。她根本無法在實質(zhì)上對這些人造成任何傷害。
她今日能當著眾人的面,羞辱這夫妻二人,出口惡氣,已是她能做的極限了。既然如此,再跟程家人糾纏下去也沒有什么意思。
程嘉束“呵”地嗤笑一聲,隨即干脆利落地站起身,走過祈瑱身邊,她頓了頓,說:“走了。”
態(tài)度隨意又輕浮,實在不是妻子應該對丈夫說的話。
但,大概是看好戲看得過癮了的緣故罷,素來言行講究的祈瑱此時沒有覺得半分不快。
他聽話地站起來,還不忘朝程大人與趙氏揖了一禮:“岳父岳母大人,小婿告辭!”
語氣恭謹,表情懇切。仿佛剛剛那一場大戲不曾發(fā)生過一般。
然此情此景,這副作派卻更顯諷刺。
程在灃與趙氏的臉色更加陰沉了幾分。
程嘉束也不理祈瑱的表演,拉了一把一旁呆立著的冬雪,徑自往門外走去。
她完全不在乎讓祈瑱看到這出鬧劇。
或者說,也正是有祈瑱在,她才敢這么跟程家人翻臉。
一來有祈瑱在,不用擔心程在灃會打她;若只有她自己,這般挑釁,程在灃或者程家人一定會出手打人,她沒那么傻。
再者,程在灃這樣的偽君子,最愛的就是臉面名氣。而她偏要在他對頭,孩子,下人的面前,把他們夫妻的臉皮撕下來。
出嫁女不敢得罪娘家,無非是寄望自己在夫家受氣,娘家能撐個腰。
可是,就算祈家欺辱她至死,程家也不會給她撐腰。而她與程家的關系好壞,都不會改變祈家對她的態(tài)度。祈家不想殺她,就不會因為她與程家翻臉就下手;祈家不想她活,程家也絕不會保護她。
所以,她為何還要憋屈,為何不出口惡氣?
管事們垂著頭躬著腰把這瘟神夫婦送出了門。
祈瑱出了門就輕笑兩聲,自己翻身上馬。程嘉束看了眼程家大門,冷漠轉(zhuǎn)頭上了馬車。
這個家門,程嘉束大約從此再不會踏入了。
……
夫妻二人,一個騎馬,一個坐車回到祈家。進了二門,兩人照面都沒有打,便各回了各自的院子。
之后的一個月,程嘉束再沒有見過祈瑱,也沒有給裴夫人請過安。
按說程嘉束這個兒媳婦是應該在婆婆面前晨昏定省,服侍起居的。她第一次去給裴夫人請安時,便不客氣地叫人請了出來。
裴夫人甚至不肯見她,直接使了個婆子告訴她:“夫人說,她不想見到程家人。叫奶奶以后不必來主院給夫人請安。好生在自己院子里呆著就是。”
一個婆婆不叫媳婦請安伺候,并不是什么好事。這是不肯把她當兒媳婦看待。又是當著一院子的下人們說的這話,程嘉束當真是顏面全無。
身后的一起來的青虹本就是祈家人,倒還罷了;秋霜臉色發(fā)白,簡直立不住腳。
程嘉束的表現(xiàn)倒還算鎮(zhèn)靜。躬身對著院門行了個禮道:“既然夫人不喜歡看到兒媳婦,那媳婦就不來打擾夫人清靜了。兒媳告辭。”說罷起來轉(zhuǎn)身便走,腳步依舊不疾不徐,面色也依舊從容如常,叫一旁的婆子看了倒是暗暗佩服她的氣度。
程嘉束當然知道這是羞辱。只是,精神的羞辱與身體的物理折磨相比,算了,還是精神羞辱她吧。
如今的年代,一個惡婆婆折磨兒媳婦的手段實在是太多了。僅僅一個敬茶,便可要你舉著杯子端半天,直到手臂酸軟才罷休。還沒有人會說什么。
那日敬茶之后,程嘉束實在很擔心裴夫人借口要媳婦伺候,整天尋些五花八門的法子折騰自己。
裴夫人真要這么做了,那她可真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了。便是正常姻親,婆婆這么做亦屬正常。何況她這種情況?祈家沒有人會替她說話。
幸好,裴夫人不愿意見她。
其實,不是沒有別的一條路走。比如,按時下的觀念,既然婆家人不喜歡你,你作為媳婦,自當更加恪盡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