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第 22 章
祈瑱這幾日本就沒有休息好,神情憔悴,耳赤目紅。此時問出這句話,想到愛子夭折,更是面如寒冰,周身氣勢森冷可怖。
程嘉束見祈瑱這副模樣,心中亦知情形不妙,莫非李珠芳那兩個孩子有了什么意外?雖然對祈瑱這般上門興師問罪不滿,但此時不是計較這個的時候。
她腦中飛快思索,面上仍平靜道:“暉哥兒晟哥如今可好曾好些?我只知道他哥倆也病了,所以那邊叫彥哥兒這邊的大夫也過去幫襯下。只是我這幾日只顧著照料彥哥兒,旁的也顧不上。今兒個彥哥好轉了些,就不知道他們兩個情況如何?”
祈瑱一字一句道:“暉哥兒去了。”
程嘉束不由愣住。
看著祈瑱一臉冷意,這才明白他為何一臉怒氣來尋自己晦氣。隨即心下便是一驚。
原來祈瑱竟然是將孩子的病因懷疑到自己身上了。
程嘉束在彥哥兒初得病的時候,確實懷疑過,是不是有人暗中下手。可后面得知暉哥晟哥兒也得了這病時,便將疑心去了,想來就是京里流行起了疫癥,被府里人帶了病源進來,不然怎么會這么巧,三個孩子都得了這病?
可卻沒有想到祈瑱竟然以為是她讓兩個孩子染上病的。說實話,她并不知道這病怎么起來的,興許晟哥暉哥那邊,真的是彥哥兒傳過去的也未可知。
只是,她可以在心里這么猜測,嘴上卻絕不能承認。
彥哥兒在祈家原本就處境尷尬,一旦沾上這個因果,背上害死弟弟的惡名,只怕他以后在這府里就再無立足之地了。
況且她知道是痘癥之后,也第一時間上報了府里,又自行隔離了起來,盡可能避免與外界接觸,造成再次傳染。她自問該做的措施都去做了,她問心無愧。
這個時候,絕不能讓祈瑱把晟哥兒染病的原因推到彥哥兒身上,彥哥兒亦絕不能背上這個名聲。
想到此處,程嘉束斬釘截鐵道:“彥哥兒這邊一確診,我那邊馬上就約束了我這院子里的下人,都不得再出院子,以防傳染。傳信也是叫了外頭的灑掃婆子去傳。
后來老夫人那里也下了死令,我這一院子的人都被看起來,絕不許出院門,連吃飯都是外頭送來的,我這滿院子的人,一個都不曾外出走動。侯爺若是不信,只管去查,看我所言是否屬實。”
看著祈瑱依然一臉鐵青,程嘉束接著道:“之前彥哥兒生著病,我也沒功夫理會。既然今天侯爺心有疑問,索性也勞煩侯爺仔細查查。我們這個院子等閑沒有外人進來,好好兒的,彥哥兒怎么就能染上了痘癥?
若說這個府里頭,誰最不可能得病的,便是我們這聽雨居了。我院子里的丫頭,平日里只在府里當差,再不會出門的。若是外頭起了疫癥,便是傳,最先傳的也不可能是我們聽雨居。
侯爺既然要查晟哥兒暉哥兒怎么得病的,索性連我們彥哥兒怎么得病的也一起查個清楚。若是查到他們兩個的病是我下手害的,我程嘉束給他償命。可若是查到是旁人害了彥哥兒,不知道侯爺能不能給我們母子一個公道。”
她后面幾句話,純屬刻意之語,只是為了撇清自己,不讓人把晟哥的死跟彥哥兒牽扯到一起罷了。
她自己其實也在懷疑,大約暉哥晟哥的疫癥就是自己院子傳過去的,不然哪里有這么巧的事?
只她自問沒有害人之心,與其這么含糊過去,還不如今日查個清清楚楚,是哪個環節不曾做到位,沒有小心隔離,才致使疫癥傳過去。
這般仔細追查,弄清楚是誰的過失,將責任歸到個人,總比日后提起暉哥兒,便道他是因彥哥而死的好。
她并無害人之心,她的兒子也絕不能承擔害死兄弟的罪名。暉哥染疫一事的始末,必須查個清楚。
程嘉束態度堅決,一定要給自己和兒子一個清白;祈瑱痛失愛子,也不肯善罷甘休,自然要細細地查明這生病的源頭。
祈瑱作為一家之主,熙寧侯府掌權人,要在這府里查個事情,當然不在話下。況且,李珠芳此事做的也算不上多么高明。
細問了聽雨居彥哥兒染病前后眾人的行跡,很快便就查到了崔婆子,然后便牽出了李媽媽。
重刑之下,一個尋常仆婦哪里扛得住,審到后面,便是連細枝末節都交待得清清楚楚。
祈瑱看著下頭人呈上來的口供,半天說不出話來。
他與李珠芳年幼定親,多么情深意重說不上。只他自幼被祖父養在膝下,嚴格管教,被祖父從小耳提面命要以家族復興為要,一心想的便只是建功立業,對兒女之事從不上心。
僅有的一點少年綺思,也全給了自己的未婚妻李珠芳。
所以在知道李家被罷官,且子孫三代斷了科舉之路,雙方婚約不能繼續的時候,他不是沒有過悵然失落的。
而后李珠芳情深意重,一個閨閣千金甘愿為妾,他自然也感念李珠芳的一片深情。尤其是在三皇子五皇子兩派聯姻,自己不得不要犧牲自己的婚姻,要娶一個自己厭惡之人的女兒之后,他與李珠芳的那些少年情份更顯得格外不同。
祈瑱是想著要與李珠芳好好過一輩子的。至于程氏,不過是個外人罷了。他祈家養她一輩子,衣食無憂,已是對得起她。
李珠芳又給他生了兩個兒子。他雖一心立業,可也不是不在乎家室的,所以母親三番幾次想給他塞人,他都推拒了。有了珠芳和她的兩個孩子,他覺得已經足夠,并不忍心讓李珠芳為此事傷心難過。
祈瑱痛苦地捂住臉。
他眼中的李珠芳,溫婉嫻雅,知書達禮又顧全大局。他沒有想到,李珠芳竟然還藏著他不知道的另一面。而這另一面,如此,如此愚蠢,如此惡毒。
他